第一章子夜江水(1 / 3)

第一章子夜江水

公元一九七一年五月。

夜還是往常的夜,但是對於白家莊的李丹花來說,卻是不尋常的一夜。

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今天是她雙滿月的日子。從昨夜起,丈夫白順陽就開始不自覺地往她的身邊蹭。這不,剛把女兒雪蓮哄睡著,白順陽已經迫不及待地從後麵把她環抱住。

“丹花,想死我了。”

丹花輕輕地推了推白順陽,哂笑道:“你急啥?別把娃兒弄醒了!”

白順陽“嘿嘿嘿”地笑了笑,說:“半年沒有做這事兒,我的身體就快憋破了。好容易等到今天,能不急嘛!”

丹花也笑了。她太了解丈夫了,別說半年,從他們結婚起,他在她身上一直有用不完的勁兒。丹花說:“看你這個饞樣,今晚讓你吃個飽!”

兩個人說著,便熄了燈,纏在了一起。結婚前,母親曾對丹花說,婚姻是啥?婚姻就是柴米油鹽醋。結了婚,丹花才發現母親說得並不完全正確。其實,兩個人在一起生活,除了柴米油鹽醋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對愛人身體的需求。有了洞房花燭的苦澀接觸,李丹花的身體舒暢了。由原來的羞澀、被動,變為渴望、主動。太陽剛出來,她就盼望天黑。天黑了,她又盼望夜更長些。上了床,便與白順陽交纏在一起。而白順陽對丹花,可以說是愛得死去活來,而這愛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對她身體的折騰。可惜,好景不長,丹花懷了孕,生了孩子。近半年來,丹花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了孩子身上,不讓白順陽碰自己一下。

狂風暴雨過後,兩個人籲著喘著,幸福地抱在一起,慢慢地睡著了。半夜裏,李丹花一覺醒來,看著熟睡的女兒,看著壯實如牛的白順陽,便又想那事兒了。她把白順陽侍弄醒,又纏著白順陽做那事。折騰了好一陣子,丹花想小解。她把腳伸下床,去探鞋。鞋沒有探著,卻探了一腳水。

丹花道:“呆子,你咋把尿罐絆倒了!”

順陽做了兩次,困得睜不開眼。他迷迷糊糊地說:“倒了算了!”

李丹花沒法兒,便點亮了燈。一看,地上全是水。兩雙鞋漂在水麵上,橫七豎八的。丹花覺得不對勁兒。尿罐的尿咋會這麼多?她推了推順陽,大聲道:“順陽,你快看,地下全是水!”

順陽翻了個身,說:“別管它,你不睡,俺還想睡一會兒呢!”

李丹花急了,大聲地喊:“白順陽,你快醒醒,丹江水來了!”

這一叫把順陽的困意全叫沒了。他一骨碌坐起來,睜眼一看,滿屋全是水。水麵上,漂著鞋子、衣服、襪子。

順陽說:“真是水來了。你快喊媽,我來收拾東西!”

“媽,媽——”丹花大聲喊。

“唉,咋了?”婆婆王鳳菊在西房裏應聲道。

“快穿衣服,大水來啦!”丹花大聲喊,喊聲中帶著哭腔。

一家人急忙穿好衣服。白順陽抱著女兒雪蓮,丹花提著包裹,全家人一起出了門。王鳳菊雖然隻有40多歲,但裹著小腳,跑起來不利索。剛出門,便摔了一跤,衣服全濕了。順陽把雪蓮遞給了丹花,自己把母親背起來,急急地向虎頭山上逃命。

可是,剛走不多遠,王鳳菊便大聲地喊:“停下來,快停下來!”

丹花說:“媽,大水進了村,逃命要緊呀!”

王鳳菊說:“停下,停下!”

白順陽隻好把母親放下來。王鳳菊著了地,轉過身子就往回跑。她一邊往回跑,一邊喊:“櫃子——,我的櫃子——”

王鳳菊往回跑,順陽與丹花也隻好跟著往回跑。到了家,王鳳菊抱住了那個小黑櫃子,不走了。

白順陽拉著王鳳菊,說:“媽,逃命要緊,咱們快走吧!”

王鳳菊說:“不行,我一定要把這櫃子帶出去,我不能沒有它!”

丹花說:“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個破櫃子也不值幾個錢,咱們趕快逃命呀!”

王鳳菊急了。她哭著說:“丹花,你不知道,這小黑櫃子……,哎,這麼說吧,那是媽的命根子,沒有它,媽也活不成呀!”

這時候,村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麻。狗叫聲,哭喊聲,夾著生產隊的銅鍾聲,劃破了暗夜的寂靜,在白家莊上空回蕩。

王鳳菊堅持不走,李丹花與白順陽又惱又急,可是沒有辦法。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丹江水在一點一點地往上漲。不能再猶豫了。要是再猶豫,一家四口,誰也逃不出去。李丹花當機立斷,轉過身,把雪蓮遞給了婆婆,對白順陽說:“來,咱們倆抬著櫃子,全家人一起走!”

白順陽說:“可是,媽與孩子……”

丹花說:“先把這櫃子抬出去,再回過頭接她們!時間不等人,否則,咱們全家可就全完了!”

櫃子不大,但是很沉。李丹花與白順陽抬著那隻小黑櫃子,出了門,躺著水,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虎頭山走去。

其實,丹江河漲水並不是偶然的。丹江大壩加高,水位線提升,這件事大會小會已經講過無數次了。白家莊大隊已經有3個生產隊遷到了鄧縣,剩餘的都要遷走。今天下午,移民幹部畢國寶從公社開會回來,召開了白家莊社員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