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本還隻是麵上擺擺樣子,聽得佩香諉過於人,倒是動了真怒,冰冷的質問,像刀子一樣,“她是封了你的嘴,還是打斷了你的腿?你走來告訴我一聲都不得麼?”
佩香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無言可答。
“你們真是自己作死,你們奶奶無事就罷,若是有個好歹,我瞧你們怎麼樣個下場!”
地上一幹丫頭嚇得渾身亂顫,江蒲一聲厲喝,“還跪著做甚麼,該幹甚麼幹甚麼去!”
一言未了,丫頭們已做鳥獸散。
崔玉娘聽得外邊一片忙亂,正待要喚人進來問問。便有一個姓婆子進來回道:“姨奶奶,正院那邊亂套了。奶奶忽地就要臨盆了。”
“甚麼!”崔玉娘一驚之下,揭了蓋頭,陡立起身。
“哎喲,我的奶奶!”婆子趕緊摁了崔玉娘坐下,又重新給她蓋好蓋頭,“你也不怕不吉利,這蓋頭要等新郎來揭才好的。”
“等新郎來!”紅蓋頭掩去了她浮在麵容上的冷笑,卻擋不住她有碎冰一般的喃喃自語,“今日隻怕三爺是來不了。”
與人作妾,算不得甚麼新娘。然到底是十八九的年紀,新婚之夜,又怎能不在乎。
再則徐家弄了這麼大的擺場,讓她很有些錯覺。而遊猗蘭臨盆的消息,就如一盆冷如,兜頭澆下——不過是個妾罷了!
“楊嬤嬤。”崔玉娘斂了嘴角的冷笑,聲音溫柔地道:“你替我去奶奶屋裏守著。我還沒給奶奶磕頭,不好過去,請千萬見諒些。順帶再和三爺說,讓他不用掛念我這裏。”
這個楊婆子本是劉氏身邊的一個二等婆子,劉氏特地撥過來給崔玉娘使,不是十分精明,卻勝在辦事小心周到。
楊氏自己也知道,太太譴她過來,是怕姨奶奶小家子出身,跟了三爺出門,倘或有些不妥當的地方,自己能提點一二。
本來,她是不大放這位新姨奶奶在眼裏的。不過是個攀圖富貴的窮親戚。
然跟崔玉娘回了趟家,又處了這麼些日子下來。
她著實敬佩新姨娘的為人性情,待下寬和那是不用說了。最難得的是有自知之明,為人也謹慎。住在莊子上那些日子,府裏的規矩她都細細問過,不僅是問,還都照著規矩辦。
短短十來日的工夫,言談舉止渾似一個大家閨秀。
“我的姨奶奶,今日到底是你大喜的日子。產房三爺又進不得,過來揭揭蓋頭也不花甚麼工夫,他若不來,你可是要坐上一宿呢,況且洞房花燭,若三爺不來站站,隻怕……”
“嬤嬤。”崔玉娘柔聲歎道:“我聽老人家說,女人生產等於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我恨不能過去在姐姐身邊守著,哪裏睡得下!再則畢竟是嫡子,又來得突然,三爺心裏定是亂糟糟,我不能替他解憂,還要去煩他,心裏怎麼過意的去。”
聽她這麼說,楊婆子忍不住誒聲道:“姨奶奶就是如此,甚麼都替別人想著了,那你又怎樣呢?罷了罷了,老婆子就過去瞧瞧。”
崔玉娘微微頷首,“有勞嬤嬤了。”
楊氏無奈地瞅了眼一身喜服的崔玉娘,微歎了聲,轉身出去囑咐丫頭,“姨奶奶自後半晌就沒用過吃食,你們備些茶點送進去。”又道:“夜裏多上些心,千萬別睡迷了!”
兩個丫頭答應著,楊氏這才提了個燈籠,往正院行去。
李太君和劉氏聽聞三媳婦臨盆,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長輩不好進產房,都在東廂坐著。又聽說穩婆溫氏不在,問起來,竟是羅小寒放了她家去!
老太太本就不大喜歡羅小寒,現下自是揪著她厲教訓,“不過你奶奶身子不便,讓你照看照看,怎麼就敢這樣膽大妄為!你奶奶若有個不好,你且等著,看我可饒得過去!”
溫氏回家這件事,遊猗蘭是點了頭的。早起她人不舒服,請了大夫來,又說不礙,後半晌也的確是好些了。所以,羅小寒問的時候,遊猗蘭便大膽讓溫氏家去了,以為出不了甚麼事。
誰能想到,那孩子說來就來。
羅小寒跪在地上,哭都不敢哭,更不要說辯駁了。況且老太太盛怒之下,越辯越錯。
徐漸止坐旁邊有心替她說句話,卻被江蒲以眸光勸止。
劉氏心知羅小寒沒這麼大的膽子,放溫氏家去。可老太太正氣頭上,再則遊猗蘭怎麼著也是正房奶奶,是自己正經兒媳婦。當著這麼些人,兒媳婦在生產,自己做婆婆的總不好替個侍妾說話。
她隻得低頭吃茶,不想眸角忽瞥見花罩外邊有人影閃過,她登時揚聲問道:“誰在外頭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