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顯節之夜

在希臘曾生活著一對兄妹,名叫塞巴斯蒂安和維奧拉。他們是一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如果穿上同樣的衣服甚至朋友們都難以把他們區分開。他們才13歲時父親就死了,在世上孤苦伶仃;兄妹倆彼此疼愛,一旦見不著對方就會感到不安。

在本故事開始時,已長大成人的塞巴斯蒂安和維奧拉正一起航行到伊利拉海岸。正當他們快要結束旅程時,所乘的輪船遭到一場猛烈的暴風雨襲擊,沉到海裏。許多船員都隨輪船消失了,但船長、維奧拉和幾個水手趕在船沉前設法乘一隻小艇下了海。他們數小時地任憑風浪席卷,任憑暴風雨擺布,直到最後幸運地漂到離陸地不遠處,小艇被衝到了岸邊。

維奧拉從船裏爬出來時,環顧著周圍陌生的地方,問船長是否知道這裏叫什麼。“叫伊利拉,小姐。”船長回答。“唉!”她悲哀地說,“我親愛的哥哥已經隨船一起消失了,我在伊利拉或任何地方做啥呢?不過,既然我幸免一死,他也許還活著。”“不錯,小姐。”船長應道。“為了給你安慰,讓我告訴你吧:當船裂成兩塊時我看見你哥哥把自己拴在一根結實的桅杆上,在海浪上漂浮著。他可能也像我們一樣被衝上海岸,現在還活著。”

維奧拉想到這感到十分安慰,又看了看四周,不知做什麼最好。但船長向她保證說他對這裏非常了解。“因為,”他說,“我就在離此地不到3小時路程的地方出生長大。”“這兒由誰統治?”維奧拉問。船長告訴她由一個名叫奧爾西諾的公爵統治,說公爵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沒有結婚,因他長期追求一個叫奧利維亞的小姐沒成功;該小姐就住在附近,由於她拒絕嫁給他,其他任何人他都不願意娶。“那麼奧利維亞是誰呢?”維奧拉問。他回答說是鄰近一個伯爵的女兒,該伯爵一年前去世了。他死後奧利維亞就由哥哥照料,但是哥哥後來也死了,這使得奧利維亞悲痛欲絕,以致她從不離開家,也不讓任何人去看她,寧願獨自忍受痛苦。

聽到這個故事維奧拉對那個可憐的小姐深懷同情,覺得她為失去親愛的哥哥遭遇的悲哀與自己的如此相似,真希望能到她家去侍候她。可船長說這不可能,因為奧利維亞小姐自從哥哥死後一直不讓任何人到她家裏,甚至包括愛她的奧爾西諾公爵。“那麼,”維奧拉說,“如果不能侍候小姐,侍候公爵我也願意。你是我的朋友,一定要幫助滿足我的心願,我會好好報答你的。請給我找來男人穿的衣服,把我裝扮成一個青年,然後把我帶到公爵那裏,告訴他我想做他的男侍。我會給他唱歌,忠實地為他服務,但注意別告訴任何人我喬裝的秘密。”可敬的船長同意維奧拉的打算,答應幫助她,並發誓不把自己做的事向任何人講。然後維奧拉給了他一些錢,他替她弄來衣服,盡可能讓它們與她哥哥穿的一樣,所以她穿上時簡直就和塞巴斯蒂安沒什麼區別。之後他把她帶到公爵那裏,公爵喜歡這個男孩(他把維奧拉看作是男孩),樂意讓他作男侍。維奧拉說自己叫切莎裏奧,隻有船長一人才知道她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姐。

維奧拉男侍做得非常好,很快她已深得奧爾西諾喜歡。他發現她如此忠誠地侍候自己,如此富有同感地傾聽他談話,所以最後完全信任了她,不久就把他愛奧利維亞,小姐如何拒絕見他,以及不願接待他派去表示他愛意的使者的故事全部告訴了維奧拉。維奧拉聽到這個故事後便開始愛上他,不過她把愛藏在心裏,最多隻表露出一個男侍對主人應有的那種感情。

沒過多久公爵讓維奧拉給奧利維亞帶一封情書去,說:“到小姐那裏去吧,說我愛她,盡管她對我冷淡,我心裏也隻有她,隻會對她一人懷著真情。你還小,算不上一個大人,她會聽你說的,雖然對一個年齡大些的男人她不聽別人開口就會把他打發走。”

於是維奧拉聽從主人的吩咐,出發去奧利維亞家說服小姐嫁給自己所愛的人。但她去的時候心情很沉重。來到門口,維奧拉對前來開門的仆人說讓她去見奧利維亞小姐。可仆人已得到女主人的命令要閉門謝客,所以拒絕讓她進去。“小姐生病了,”她說,“誰也不能見她。”“我知道小姐病了,”維奧拉回答,“因此才來看她。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不走。”“可是,”男仆說,“她睡了,現在誰都不可以見。”“我也知道這個,”維奧拉說,“但是不和她談談我不會走的。”然後仆人又去向女主人奧利維亞報告說維奧拉非要見她不可,奧利維亞便問小夥子什麼模樣——必須記住維奧拉是一身男侍的打扮。仆人描述說他相貌英俊,這使奧利維亞十分好奇,便吩咐讓客人進來。不過她先戴上麵紗,一邊講著她可以再次聽聽公爵有啥話說,因她毫不懷疑使者是他派來的。

維奧拉走進去看見屋裏一些小姐們圍坐在一個戴著麵紗的人身邊,就問誰是女主人,說她已把自己要說的話仔細寫下來並記住了,假如將它們錯誤地說給了別人聽,那會很遺憾的。經過一番談話後,她得知那個戴麵紗的人就是奧利維亞,但仍然等到其他所有人被叫出屋子後才把消息告訴了奧利維亞。“我的話,小姐,”她說,“隻說給你一人聽。另外,我請你把麵紗取開好嗎。”維奧拉年青英俊,應答如流,給奧利維亞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一會兒她對男侍本人的興趣,就遠遠勝過了他可能從公爵那裏帶給她的任何消息。所以她很願意讓男侍看見自己的麵容,待侍者們走後她便揭開麵紗,說:“我要卷起簾子,讓你看看裏麵的畫像——難道它不美嗎?”“美極了。”男侍說,對她美麗的容貌和白皙的膚色大加讚揚。

然後他繼續講述奧爾西諾公爵對奧利維亞的愛,說他如何崇拜她,為了愛她整天哭泣呻吟。“如果我也像主人那樣愛你,”維奧拉說,“我是一定要你答應的。我會在你的大門旁建一座小屋,住在那兒,大聲叫你的名字,寫出歌來唱給你聽,直到你同情我,傾聽我對你的愛。”“你可以那樣做,”奧利維亞說,“但你的主人我是決不會愛的。回去把這話告訴他吧。讓他別再派人來了,除非你親自再來告訴我他如何看待我說的話。”原來奧利維亞竟對維奧拉一見鍾情,毫不懷疑他是個青年男子,想到她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就受不了。接著她要送一些錢給維奧拉,但後者不要,再次求她對自己主人多一點好感,之後就走了。

維奧拉走後,奧利維亞吃驚地發現她多麼快就愛上了那個“小夥子”。她感到假如“他”是來為自己而不是為公爵說話的話,她的回答就不會那麼苛刻;她現在很急於想再見到他。因此她心裏想著如何才能讓切莎裏奧明白她愛他,從而鼓勵他再來。想了一會兒後她從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叫來仆人馬爾沃羅,把戒指交給他,說:“快去追上那個公爵的信差,把他丟下的這枚戒指還給他,就說我不接受他主人送的戒指或任何禮物。也不要讓他安慰公爵,說有希望我會改變主意。告訴那個男侍如果他明天來這裏我會講明原因的。”馬爾沃羅照吩咐的去辦,維奧拉看見戒指,完全清楚主人奧爾西諾根本沒送任何禮物給她,猜想小姐愛上了自己,希望再見到她(奧利維亞的確如此)。“哎呀,可憐的小姐,”她說,“她與其愛上我還不如愛一場夢。眼下的情況真是奇特,這一切都因為我傻得要女扮男裝。我愛公爵,公爵愛奧利維亞,奧利維亞又愛我。這對我而言真是一個難解的糾紛,隻好讓時間來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