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地方,冷得要命。”維拉爾切掉一條剝好皮的後腿遞給摩克,大熊接過鹿腿在火上銬起來,“剛才上山的時候,我差點被一條結冰的河害死,向下滑了好幾十呎才站穩腳。這兒的一切都凍上啦。”
他想起獵鹿時的那條小溪,似乎還沒結冰。“要不了多久,凍上的可就不止是‘一切’了,還得再算上三個傻瓜。”羅戈裏撕開鹿前腿的皮,溫暖的血沾滿雙手。真希望奈婭摸起來也是熱的。“那山洞裏結冰了麼?”
“該死的,當然結冰了,就跟我們在森林裏時看到的那些冰刀差不多。所幸沒有風的打磨,洞裏的冰柱不那麼鋒利。”維拉爾回答,“別想睡個暖和覺了,山羊,今晚我們最好別在洞裏生火。”
“摩克要火!”摩克大喊。
“別喊,蠢貨,”羅戈裏踢了他一腳,“他說的對,生火會把冰柱都融化,冰水滴到身上可不好受。”
“摩克要在洞口的火堆旁守夜。”摩克說。
“隨你的便,總之洞裏不行。”維拉爾聳聳肩,“好了,山羊,幫我拉住這條鹿腿。”
他們吃了烤熟的鹿肉和雪麥餅做晚餐,那餅硬的好似冰塊,所幸沒有冰塊那麼涼。晚餐過後,維拉爾和羅戈裏走進避風的山洞,用厚厚的羊毛鬥篷裹住身體,希望能暖和起來。這兒冷的像地獄,他心想,寒冷的地獄。幸運的是,旅途就要結束了,當他們回到溫暖的壁爐旁之後,還有一整個月的時間可以休息。假如羅戈裏運氣夠好,下次就不會抽中巡邏的簽,那他就能休息上兩個月。斥候最多可以連續休息三次,然而羅戈裏懷疑自己沒那麼好運,除了“幸運的”提姆之外,還沒人那麼幸運過。
他都睡得很不安穩,寒氣一直在啃噬他的體溫。過了不知道多久,一聲驚呼吵醒了他。羅戈裏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灘陰冷的水窪裏,羊毛鬥篷上沾滿了融化了一半的碎冰渣。摩克在洞裏生火了?這是他第一個念頭。然而洞裏一片漆黑,沒有火。
“怎麼這麼熱?”維拉爾也醒了。
“我猜是火。”羅戈裏自己都不相信。
“火可沒這麼熱。”哀靈自然也不信。“多半——”
一聲淒厲的尖嘯撕破黑暗,幾乎將他震聾。那聲音不像摩克發出來的,倒像是某種號角。可無論聲音的主人是誰,肯定來了不速之客。羅戈裏在黑暗中摸索著武器,接著站起身摸向洞口。外麵的光亮有些不對勁,他突然意識到,火光不是這個顏色的。
“諸神在上,這裏全都融化了。”維拉爾的聲音略略有些顫抖,“怎麼會這麼熱?”
熱,沒錯,現在的洞裏比他醒來的時候還要熱,洞外更熱。他們握緊武器,小心翼翼地踩著冰水和冰渣,走過洞口處的拐角——
洞外,摩克全身是火,正在狂暴地揮舞著雙手斧。那火並非黃色,而是綠色,隨著摩克的動作不停顫抖,猶如一顆巨大的眼睛。他的全身都在融化,就像受了熱的乳酪,風一吹就將手臂摘了下來,接著是腦袋。魁梧的食屍鬼——至少曾經是——沒發出任何聲音就倒了下去,或者說流了下去更為恰當。
摩克要火。羅戈裏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幾句話。
一個羅戈裏從未見過的醜陋生物跨過地上的灰燼,走上前來。它的體型看上去就和剛剛死去的摩克差不多,隻是更高,更壯。身上的綠色火焰跳動的更加劇烈,仿佛擁有生命。當它走進的時候,羅戈裏發現那生物的身體全是石頭,灰色的,紅色的,黑色的,還有綠色的。一個盾牌大小的石塊飄在軀幹的上麵,那是它的頭;本該是眼睛的部位隻有兩道裂縫,噴射出亮黃色的火焰。
它發出一聲號角般的吼叫。
這是個噩夢。羅戈裏顫抖著抽出劍。這是個恐怖、熾熱的噩夢。而他隻需要睜開雙眼就能醒來,根本無需同這個大家夥打。諸神慈悲,羅戈裏隻是嘲笑摩克,並不是真心希望他死掉。他不會死的,這隻是個夢。他顫抖著退後一步,試圖遠離燃著綠火的石頭巨人,接著撞上了一個人。
是維拉爾。羅戈裏說不出他眼神中的閃光是源自興奮,還是源自恐懼,總之哀靈也抽出了劍。“維拉爾,幫幫忙,”他嘶聲請求,“麻煩你叫醒我好嗎,我正在做一個噩夢。”
“地獄之火,是惡魔,”哀靈的聲音變得尖細,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但他還是勇敢地跨步上前,擋在羅戈裏的前麵,“快,放飛魔法烏鴉,快放飛它,讓它飛,讓它——”
綠火將維拉爾包裹其中,厲聲的尖叫和嘶嘶的響聲,羅戈裏說不出哪個聲音更大。哀靈猶如雪遇到火一般快速融化,散發出烤肉的糊味。那金發終於開始打卷,焦黑,接著脫落,可他卻笑不出來。羅戈裏一邊顫抖著退後,一邊從背包中摸索著那塊黑色的符文石。烈焰正在逼近,綠色的死亡之火撲麵而來。
“飛吧!”他拚盡全力將符文石丟到空中,聲嘶力竭地高喊。烏鴉在空中幻化成型,振翅高飛。羅戈裏希望自己也有翅膀。
可惜他沒有翅膀。當綠色的魔火燒上手臂的時候,羅戈裏腦海中一片空白。
Lannik:術士
Medusa:蛇發女妖
Balanar:夜魔
Nevermore:影魔
*1:無魂行屍是最低等的亡靈生物,任何勉強可以拚湊成型的屍體都能成為無魂行屍,它們消耗大量的鮮血和生肉以維持生命。由於沒有靈魂,所以對血肉的渴望是它們唯一的優勢。
*2:哀靈是靈魂與肉體相匹配的複生者,經由嚴密的程序複活,他們通常都能保有生前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