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拉卡裏,我也不知道。”瑞斯回答,“但我知道戰爭仍在繼續,近衛和天災的,巫師和覆麵者的。”
“戰爭從未停止過,早在我出生之時,早在更久遠的過去,如果我能活的再久一些,還能見證將來的戰爭。”拉卡裏搖了搖頭,“難道人類和亡靈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破壞嗎?歌手們喜歡歌唱正義的戰爭,但大多數戰爭都不像歌中那樣美好。在大地和岩石的眼中,一切都是平等的,因為我們的生命太過短暫,在它們的眼中轉瞬即逝。”
“天災軍團想要征服,他們是邪(hxhx)惡的。”Alleria指出。
“如果生命不會消亡,天災軍團的確當屬邪(hxhx)惡。然而為什麼亡者會在死後重生?為什麼他們的靈魂回到身體裏開始第二次生命?天災軍團的大多數亡靈都隻是平民,淳樸無辜的人,從沒離開過自己的家鄉。直到有一天,戰火燃燒到了他的家鄉,農田和房屋被毀,妻子和兒女死於馬蹄之下。他們奮起反抗,穿著破爛的鞋子和破爛的衣服,使用鐮刀,開鋒的鋤頭或是石塊做成的錘子。在戰鬥中他們被殺了,戰爭的鐵蹄從不會關心踏中的是誰。領主們唯一關心的隻有土地,而非他手下的士兵。”
“然後他們被死靈法師複活,醒來時已經身處天災的要塞。”
“他們從一場戰爭中逃出來,接著又被卷進了另一場之中。沒有選擇,也無法選擇,他們能做的隻有繼續戰鬥,直到被徹底毀滅,靈魂脫離肉體,再也不能融合。在那之後,誰會去關心灰飛煙滅的靈魂?”拉卡裏神色哀傷,“所以,我們應該警惕亡靈,但同時也該同情他們。”
“我們會的,拉卡裏,”瑞斯對Alleria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談論這個話題。“還有一個消息或許會讓您吃驚,”他嚴肅的仿佛另一個人,“惡魔大軍就要重新回到世界上了。”
“惡魔?”拉卡裏驚訝地重複著這個詞,仿佛僅僅說出口就需要極大的勇氣,“你從何得知?”
“旅行者,烏鴉,還有空氣中恐懼的味道,”瑞斯說,“有消息說,他們在月歌森林裏已經同惡魔大軍交過手。北地惡魔之門的封印正在逐漸瓦解,要不了多久,全麵的戰爭就要打響了。”
“惡魔,”拉卡裏再次說出那個詞,“毀滅和破壞的生物,他們是世界的敵人。如果岩石之子在人類和亡靈的戰爭中保持中立,那麼我們對待惡魔的態度就是仇恨。那些在毀滅欲(hxhx)望和邪(hxhx)惡力量驅使之下的怪物們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他們憑借對破壞的渴望而戰,比起天災軍團的亡靈來說,惡魔才是真正的邪(hxhx)惡。如果惡魔再次回到這個世界……我可以理解為什麼岩石在哀歎,溪流在哭泣了。”
“岩石之子會參戰嗎?”Alleria輕聲問。
“大地會參戰,”拉卡裏平靜的回答,“但眼下,群山之中的恐怖正從沉睡中漸漸蘇醒,恐怕岩石之子不得不先要抵禦身邊的敵人。”
“怒岩巨人開始活動了嗎?”瑞斯非常驚訝,“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拉卡洛爾還不遷徙?”
“岩石之子在怒岩巨人的麵前永遠是弱者,他們即高大又強壯,憤怒的吼聲就能讓拉卡洛爾的石塔崩塌。”拉卡裏說,“在過去,隻要怒岩巨人醒來,岩石之子就必須遷徙到遠離他們的地方,以免遭受劫難。然而看看我們現在吧,勇敢的外來者,”他的聲音中透出擔憂,“族裏的女人多於男人,孩子和老人多於強壯的青年,生產者多於戰士。假如怒岩巨人走出囈語群山,在遼闊的石原上展開追殺,我們的戰士能支撐多久?岩石之子又能逃的了多遠?”
“撐不久,也逃不遠。”Alleria說。
“正是這樣,拉卡洛爾正在逐步衰落,僅僅依靠遷徙已經不能拯救岩石之子了。”拉卡裏聲音嘶啞地說,“滅頂之災已然臨近,倘若沒有奇跡降臨,或許不出一個月,怒岩巨人就會把拉卡洛爾夷為平地。”
拉卡裏說完之後,深邃的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風吹過門外,石柱上的銅鈴輕輕搖動,發出輕柔單薄的喃鳴。木柴在壁爐之中沉默地燃燒,接著在劇烈的燃燒中猛然折斷,發出一聲脆響。
沉默也隨之終結,“你們為何而來?”拉卡裏問,“雖然我眼瞎,但卻能讀出來者的渴望。你們在尋找什麼?”
“一個老朋友,”Alleria輕聲回答,“一個騎著灰色冬狼的獸人。”
“勸化者,”拉卡裏說出了那個名字,“你在尋找一個沒有蹤跡的人。”
“您見過他?”Alleria心中一顫,“為什麼您知道他的名字?”
“他理應叫這個名字,”拉卡裏回答,“幾個月前,拉卡洛爾還在更南方的草原邊。那個騎著灰狼的獸人在黎明時分越過小溪,向我們請求食物和庇護。”
“他在拉卡洛爾停留過?”Alleria驚訝地追問。
“隻有兩天,”拉卡裏輕聲說,仿佛正在回憶中,“他是個溫和善良的獸人,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高貴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將他和傳說中的英雄們聯(hxhx)係在一起。勸化者在拉卡洛爾停留了兩天,在這期間,許多戰士聽了他帶來的故事。我不知道他究竟來自何方,可我相信他是大地之靈派來的使者,他將希望之光帶到了拉卡洛爾。戰士們重新燃起了鬥誌和勇氣,當勸化者再次出發尋找大地之靈的時候,三名勇敢的年輕人自願追隨他。”
“他深入了囈語群山?”瑞斯非常驚訝,“可您說過怒岩巨人正要蘇醒。”
“他們離開幾天後,半月山脈便發生了地震,就是那場地震讓奈塔洛和奈塔裏亞(*注3)焦躁不安。”拉卡裏又將左手扣在胸前,“倘若怒岩巨人打算阻止他尋找大地之靈,那場地震足以將他和隨行的戰士一起毀滅。放棄你的任務吧,年輕的姑娘,勸化者多半已經喪生。況且再怎麼說,大地之靈在囈語群山之中的位置也無人知曉,想要找到沉睡中的它們更是難上加難。岩石之子正麵臨毀滅,無論是亡靈天災還是惡魔大軍都已經不再重要,這裏又有什麼值得外來者留戀的呢?回家吧,孩子,你的家鄉在南方,我可以從你的口音之中聽出來。在這片黑暗的土地上,很多人都沒有這麼幸運。你有父親和母親,他們一定很愛你。假使你再也不回去,想想他們會有多麼悲傷。也許你死後,人們會將你的武器帶回去,也許他們甚至會把那些武器掛在牆上,驕傲地看著它們……但如果你問他們,我相信你的父母會告訴你,他們寧願有一個活生生的女兒而不是冰冷的鐵。”
“一個女兒。”Alleria眼中充滿了淚水,“他們該有個女兒,為他們唱歌,為他們的庭院增添光彩,為他們生下外孫。他們也該有個兒子,英勇強壯,為他們帶來各種榮譽。然而我十一歲那年,弟弟便在瘟疫中喪生,哥哥在海上遇難,生死未卜。我是諸神讓他們保有的最後一個孩子。野蠻的女兒,毫無禮數和教養。”所有的一切都向Alleria湧來,猶如傷口中的黑血;破碎的城市,荒原,獸人的進攻,女伴的嘲笑,伯德裏克·日翼在巨龍之焰下化為灰燼,遊俠的長弓,遠征軍的船,黑色的烏鴉帶來哥哥的死訊,她和哨兵們追蹤亡靈刺客,破碎平原的圍困,懺悔之河中的血,新月之塔上Akasha大人孤獨的身影,午後森林的反(hxhx)攻,烈火平原上的巨龍,燒毀的夕暮之塔,巫師的追捕,圖拉魯克的死者,冰原貓在黑暗中閃爍的雙眼……
“我必須找到他,”她最後堅定地說,“這是近衛軍團最大的希望,勸化者將他的生命置之度外,深入危機四伏的群山裏。如果諸神仍有憐憫之心,如果這個世界仍有一線希望,勸化者Chen就該沒有死去。我在神聖的世界之樹腳下發過誓,我必須去找他……不成功便成仁。”
Alleria:風行者
瑞斯:幻影長矛手
Chen:聖騎士
Akasha:痛苦女王
注1:前夜,即是說在時間上傍晚的時候。由於長夜的到來,正午時黑暗降臨,因此曾經的傍晚在現在相當於曾經的午夜。
注2:霧鐵,一種北地特有的金屬,純淨的霧鐵是透明的,硬度和銅類似。摻加其他金屬之後,霧鐵的內部會出現像霧一樣的彩色條紋。鐵匠們用其他的金屬與霧鐵做成合金,通常有綠色,血紅色,紫色和藍色等等。不同顏色的霧鐵金屬性也不盡相同。這種華麗的金屬通常隻有貴族才用得起。據說由魔法加持過的霧鐵會隨著使用者的情緒和思維改變顏色,但並不會改變本身的硬度。
注3:奈塔裏亞,半月山脈中的巨狼,身材比冬狼還要大,全身灰白,靠狩獵奈塔洛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