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通向樹頂鴉籠的道路入口藏在哨兵塔北側的小樹林中,石製台階上的積雪無人清掃,如今已經結成了堅冰。通常沒人會冬天時挑這條路,然而對於埃爾裏來說,此處卻是再合適不過的秘密通道了。他一邊咒罵著寒冷的天氣,一邊檢查安在靴底的尖釘——這些釘子可以牢牢地咬住冰麵防止打滑。行了,應該摔不下來,他一邊想,一邊開始攀爬台階。
自從第三場雪降臨以來,鴉籠便很少有什麼動靜。這麼寒冷的天氣裏,烏鴉很難穿過大雪將信送到目的地。這為埃爾裏省去了許多麻煩事。他是城中的事務官,必須負責將信件交給城主。其實這是個輕鬆的差事,不需要同亡靈或惡魔交戰,也不需要學習魔法和戰鬥技巧,唯一的要求便是懂得讀寫。而這對埃爾裏來說再容易不過了,他很小的時候便在夜臨城中替神殿的女祭司們抄寫書籍,吟誦禱辭。
但自從戰爭開始以來,這份工作變得越來越危險。先前獸王Rexxar帶領援軍趕往石爐堡進行支援的時候,埃爾裏便在隊伍中。他本以為自己在幾千名盟友的保護之下不會遇到危險,然而那些天殺的熊怪們突然在宴會上亮出武器,對自己曾經的盟友刀刃相向。埃爾裏幸運地保住了性命,熊怪們需要懂得讀寫精靈文字的俘虜,而且他不擅戰鬥,因此對熊怪而言毫無威脅。他在監牢中替熊怪們翻譯Purist留下的幾封信件,埃爾裏特意拖慢了時間,希望能讓自己活得久一些——事實證明那根本沒必要,熊怪們很快便忘記了他。
之後Nevermore的天災大軍攻陷了石爐堡,並將那裏幸存下來的熊怪和近衛俘虜一並帶走。埃爾裏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不料影魔竟然決定釋放俘虜,以此表示與近衛軍團暫停戰爭的誠意。於是他跟著撤離的隊伍返回了月歌城,帶著滿身酸痛和被流矢賞賜的傷疤。自那以後,他便諸事不順。在他傷好之前,獸王便返回城中,帶領軍隊前往惡魔之門。他們竟然塞給埃爾裏一把弓,讓他在弓箭手的隊伍中參戰!
他總算是保住了性命,沒被那些恐怖的惡魔們殺死。獸王死於那場戰鬥,而女祭司Mirana接任了城主的位子。她一度想要廢棄月歌城,帶領軍隊返回風語城。那便意味著埃爾裏將會失去這份安逸的工作,風語城肯定不會需要兩個負責傳信的事務官。他的好日子眼看就要終結,然而就在那時……
一陣風從側麵吹來,埃爾裏一個搖晃險些跌了下去。該死的,他在心中咒罵,雙手慌亂地抓向地麵試圖穩住身體。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爬了超過三分之二的距離,在將近四十尺高的地方跌下地麵,即使有積雪的緩衝也多半會摔成重傷。他全身緊貼著積雪,緊緊伏在台階上,一動也不敢動。隻等風停……風停……這該死的工作,在冬天從外牆的台階前往樹頂鴉籠,真是瘋了!
最終風還是停了。他顫顫巍巍地爬起來,發現前襟上沾滿了雪,好在毛皮保護了裏麵的沒被浸濕。埃爾裏不敢多做停留,加快了攀登的速度。這一次,他緊緊貼住了靠近石牆的那一側,眼睛則一直盯著前方。
當他最終登上鴉籠的時候,四肢已被凍僵,身上則覆滿了積雪。他蹣跚著走進樹屋裏,癱倒在地,劇烈地喘息。剛剛的強風幾乎要了他的命,如果他腳下打滑……通常事務官都會選擇使用樹屋底部的升降梯,那條路無論在任何季節都是安全的。可這次不同,如果從升降梯那裏上來,勢必要被守衛知道。
當他終於暖和過來之後,埃爾裏才從地板上爬起來。他彈去身上的積雪,接著推開鴉籠房間的大門。烏鴉們聽到有人進屋,便在籠子裏聒噪起來。他穿過一片嘈雜和鳥糞,烏鴉們吵嚷著向他索要食物。“現在還沒到進食的時間,”他對那些鳥兒們吼道,“晚上我會來喂你們的!”但是烏鴉並不理會,它們仍然吵個不停。埃爾裏沒了耐性,徑直朝露台走去。一隻全身灰白的鳥兒安靜地停在地上,當他靠近時,鳥兒淡藍色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給我信。”他彎下身,把手伸向白鴉。
那鳥兒尖叫著用喙狠狠啄他的手,埃爾裏低聲咒罵著抓它。白鴉飛起來,越過他的腦袋,鑽進鴉籠間。埃爾裏隻能捂著被啄痛的手追趕上去。最近一陣子,烏鴉對他都不友好,就好像他身上有股奇怪的氣味。“回來,你這臭鳥。”他一邊喝罵一邊推開擋路的籠子,烏鴉們尖叫著撲騰翅膀。他們在房間中跑了好久,直到埃爾裏喘個不停,再也沒力氣移動半步,那鳥兒還是不願將信交給他。“該死的烏鴉,你得餓著肚子回去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罵道,“給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