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Lannik(2 / 3)

那女人和她的神讓他不安。而且他有種預感:恐怕這裏發生的一切變故,都和那個永恒之主有直接的關係。

他立刻用冰冷的憤怒將不安和疑惑驅逐出自己的內心,堅定的意誌是他此刻唯一的反抗的手段,他絕對不能讓軟弱控製自己。他決心保持清醒和冷靜,用希望的高牆保護內心。Nevermore和Balanar沒有得到他的消息,很快就會察覺出事情有所不妥;而前往寒霜森林的TerrorBlade很可能已經回到了冰血要塞,無疑也將成為一個不可忽視的助力。忠心耿耿的軍隊很快就會前來解救受困的巫妖王,而叛亂者和那個神秘的女人則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在那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等來了一個能開口說話的訪客。那個人穿著厚厚的黑鬥篷,蓋住了全身,然而還是能看得出來訪客本人的體型並不魁梧。Lannik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那個一直躲在暗處,沉默不語的影子。

“他們派你來觀察我。”當訪客在他的床邊坐下時,Lannik率先質問。

“在您高燒和噩夢的時候,觀察已經結束了。”訪客低聲回答,那個聲音讓他感到意外的熟悉。

“……寒冰在上,你是誰?”Lannik驚訝地問。

“一個侍奉永恒之主的仆從。”訪客回答。

“不對,我認得這個聲音。”Lannik努力回憶,但此時他的頭又痛了起來。

“您該好好休息。”訪客建議。

“休息?在黑牢裏?每天在饑餓和口渴中度過,疲憊時睡在稻草床上?”

“巫妖王大人認為您應該在這裏反省自己的行為。”訪客沒有理會他話語中的諷刺。“而且,您該注意到,這裏沒有液鬼。”

液鬼,對了,Lannik突然意識到這座黑牢中的確沒有那種恐怖的生物。“我做了什麼?”每當他試圖回憶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時,都會頭痛欲裂。這次也不例外。

“您違抗了巫妖王的直接命令。”訪客提醒道。“您的士兵們企圖奪取城堡的控製權,甚至連……”

這不是真的。“你撒謊。”Lannik打斷他。“你究竟是誰?”

“一個侍奉永恒之主的仆從,”訪客輕聲回答,仿佛在囈語。“一個卑微的無名之輩。”

“和你一起的女人是誰?”

“另一個侍奉永恒之主的仆從,”訪客說,“和您一樣。”

“我絕不會侍奉那個偽神。”Lannik堅決地說。“你們的謊言持續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有人來拆穿你們,奪回城堡。”

“如果您能擦亮雙眼正視現實,一切都會簡單許多的,大人。”訪客搖搖頭。“凡人不該否認真神,更不該盲目的無法麵對真相。”

“真相?我隻看到更幽深的黑暗,一個充滿絕望的深淵。”Lannik回答。“我不會相信你所說的任何一個字,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

“您在拒絕黑暗?”訪客問道。“天災軍團向來行走在黑暗之中。”

“黑暗為那些受傷之人提供保護,而光明則將他們暴露在外,被諸神遺棄的人隻能蜷縮於黑暗中。”Lannik曾經不止一次回答過這個問題。“然而為我們帶來庇護的黑暗並非我所看到的黑暗,你的神將帶來毀滅。”

“您依舊頑固,Lannik大人。”訪客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接著揭開了鬥篷的兜帽。“而且,依舊盲目。”

Lannik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Rotund‘jere?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這是侍奉的獎賞。”死靈法師輕聲回答。他的臉已經不再是Lannik記憶中那副蒼老的樣子,而是一張年輕的臉,鼻梁高挺,臉頰瘦削。然而光滑的皮膚無法掩蓋他暗淡的眼神。

“你將這個稱為獎賞?”Lannik打量著對方的臉,的確看出了死靈法師年輕時的影子。“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恢複年輕的代價,Rotund‘jere大人,你一向最反對這類的研究。”

死靈法師露出了疲倦的笑容。“沒人能質疑巫妖王大人的決定,即使那決定在過去看來並不合理。現在我的身體恢複了年輕,重新變得強壯,這就是獎賞。”

“你在欺騙自己。”Lannik難以置信。“究竟發生了什麼?告訴我,Rotund‘jere,如果你仍有一絲理智尚存,告訴我真相。”

“我無法決定自己該說什麼,但很快就會有人來找您,她能回答您的全部問題。”死靈法師重新帶上兜帽。“全部的問題,包括我無法回答的那些。”

“那你為什麼而來?”

“給您提個醒。”Rotund‘jere回答。“巫妖王仍然希望您能改正自己的錯誤,重新成為他的助手;但紫之女並不這麼認為,她有時候太過狂熱,甚至可以說是瘋狂。如果她認為您褻瀆了永恒之主,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您。”

“據我所知,天災軍團聽命於巫妖王。”Lannik尖銳地指出。“不管那個女人是誰,她都沒有權力決定我的生死。”

“她是永恒之主的女祭司,這一點就足夠了。巫妖王大人宣布永恒之主是我們的庇護者,因此永恒之主的女祭司擁有那個權力。她可以懲罰,可以審判,甚至可以毀滅。”死靈法師搖了搖頭,似乎早就預料到了Lannik的頑固。“所以,請您無論如何都不要讓她抓到毀滅您的機會。”

Lannik無言以對,他想起了那個冰冷無情的女聲,還有兩名生死未卜的城主。“Leshrac大人怎麼樣了?還有Dazzle大人?我聽到過他們的聲音,但在那之後便沒了消息。”

死靈法師的臉孔深埋在兜帽中,Lannik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Leshrac大人受了傷,正在接受治療。”

“他就在黑牢裏,但我卻沒再聽到過他的聲音。”Lannik說。

“他還沒蘇醒。洛安戈是個恐怖的怪物,被他迎麵打上一拳,沒有死去就已經算是幸運的了。不過Leshrac大人依舊活著。”Rotund‘jere回答。“至於Dazzle大人……我同情他的遭遇,然而對於發生在他身上的那一切,我無能為力。他對寒冰之神的堅定信仰觸怒了永恒之主,如果他能立刻死去,對他來說或許更好。”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Lannik控製不住聲音中的憤怒。“Dazzle大人難道沒在凜冰塔裏?”

“您似乎聽到了一些,但那並不是全部的信息。凜冰塔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舒適的居所了,紫之女憑借永恒之主的力量將那裏變成了一個炎熱的牢籠。惡魔的煉獄或許都沒有那樣恐怖……我曾遠遠看過燃燒中的凜冰塔,那些黑色的符文石磚全都被烤成了暗紅色。”

這實在太過殘忍……Lannik幾乎無法想象Dazzle此刻的痛苦。“她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您認識她,或者說是曾經的她。”死靈法師無聲地歎息著。“自她從南方回來之後,一切都改變了。新的信仰,新的名字。城主們全都成為了叛徒,巫妖王大人親自下令將叛亂者們監禁起來,關進黑牢。軍隊被重組,法師們開始學習新的法術。巫妖王大人正在考慮不再允許底層軍隊擁有自我意識,他認為這正是叛亂的原因。”

“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亡者之國?不,這不可能,正是巫妖王大人親自下令要求每個複生者都保有生前記憶的。”Lannik無法分辨自己此刻是震驚還是憤怒。“紫之女,你這樣稱呼她。你甚至不敢說出她的名字?”

“她已經拋棄了自己過去的名字,任何提起那個名字的人都會激怒她。”死靈法師輕聲說。“沒人願意激怒她,您最好也這樣想。”

“我會記住的,但並非因為恐懼,而是為了讓她能心平氣和地回答我的問題。”Lannik堅決地說。“我必須知道真相。”

“陰影堡的Harbinger大人也是這樣說的,他在占卜中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運,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因此選擇了效忠。”死靈法師站起身,“您想要知道真相,就該向他一樣。麵對現實吧,Lannik大人。您向來睿智,這次也請不要因盲目的信仰而變得愚蠢。”說完後,他走出了牢房,輕聲關上了門。一個無魂行屍獄卒立刻將牢門上了鎖。

之後的幾天中,Lannik又陷入了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狀態。前一刻他還在稻草床上虛弱地呼吸;下一刻卻又回到了冰血要塞的地下室中,穿梭在黑暗之中尋找古書。他在書房的火爐旁翻閱著《上古諸神》,手邊還放著另外幾本珍貴藏書的手抄本。他還記得自己睡著前閱讀的那一頁,還記得最後的那個句子。“……諸神為維護平衡和秩序而生。”當他在火爐邊睡著時,卻夢見自己正躺在黑牢裏奄奄一息。

他再次在夢中見到了她。梅爾莉的麵容依然美麗,蜜色的長發依舊像過去那樣閃亮。“Lannik,你不該那麼做,你不該讓女兒離開我的。”他的妻子哭泣著說。“你也不該讓一個精靈離開她的故鄉。”她用匕首頂著自己的脖子輕聲說。“我無法忍受這一切了,再也無法忍受了。”

Lannik伸出手阻止她——就像過去每一次夢中所做的那樣——接著一片鮮豔的紅色遮蔽了他的視線,鮮血化為玫瑰花瓣,在風中狂舞。

“諸神救我,”Lannik泣不成聲。“我要瘋了。”

紫之女像噩夢一樣不請自來。她推開牢門的時候,牢房中的溫度驟然升高。“Lannik大人,”她的聲音和記憶中的一樣充滿自信,同時又冷酷無情。“看來您已經康複到可以交談的程度了。”

她的頭發是暗淡的紫羅蘭色,在微弱的火光之下幾乎變為黑色。然而在黑暗中,Lannik看不清她的麵容。“你是誰?”Lannik強迫自己站起來,他不願在她麵前顯示自己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