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sha
臥室空曠而陰冷。暗淡的月光灑在床邊,為窗子勾出模糊的輪廓。
就像個籠子,她邊想邊翻了個身,我被關在一座沒有上鎖的籠子裏。空氣中充滿了薇莉絲身上的氣味——硫磺配上丁香,魅魔的奇特嗜好——Akasha打了個哈欠。她已經習慣了這氣味,就像她習慣自己身上散發出的死亡的氣味,冰冷的氣味。
魅魔向來很容易睡著,而且她的身體總是很溫暖,因此Akasha邀請她來做自己的床伴。薇莉絲幾乎立刻就答應了,不過她隻會在沒被主人召喚的夜晚來訪,其他時候Akasha仍舊不得不獨自在這空曠的臥室裏入睡。薇莉絲曾經詢問她是否願意同她一起響應主人的召喚,對魅魔而言,這是一個升至高位的好機會。
Akasha用幾乎是嘲笑的語氣拒絕了她。
然而薇莉絲並沒有生氣,她好像不在乎Akasha對自己的看法。“也許你樂意一輩子做普通侍女,”魅魔聳聳肩,“當然。”
我要做你永遠也不敢想象的事,我要贏得這場遊戲。“我在等待賈瑟恩的召喚,”Akasha一邊梳理頭發一邊回答,“不是你所指的那種……”看到薇莉絲的表情,她連忙補充道,“我想他或許對我腦袋裏麵的東西更感興趣。”
薇莉絲聽後哈哈大笑。
盡管她們的觀念截然不同,Akasha還是和薇莉絲成為了某種程度上的朋友。她們睡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分享男性。魅魔似乎對她的一切都很感興趣——她從沒見過一個能像魅魔一樣進食的哀靈女人——因此樂意滿足Akasha提出的大部分要求。然而一旦涉及到惡魔接下來的計劃,薇莉絲便會守口如瓶。這魅魔仍然懷疑她可能是個探子,或許圖爾·格羅斯派他最喜歡的侍女來到Akasha身邊隻是為了監視這個剛剛加入的哀靈女人。
宿醉使她頭痛欲裂,Akasha徒勞地甩了甩腦袋。這隻是讓她暈得更厲害。我究竟喝了多少?該死,那酒嚐起來有股甜心草的味道,她根本拒絕不了。自從她住進這個房間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喝了這麼多酒。這魅魔肯定想灌醉我,Akasha報複性地想,然後從我的嘴裏撬出一些驚人的秘密。可惜這對Akasha而言根本沒有意義,她喝醉之後從不胡言亂語,有些時候甚至還能說出一些精心編織的謊言。我親愛的薇莉絲,你以為誰才是獵手?
她頭痛的呻吟一定很大聲,因為魅魔醒了,“有些時候我真懷疑你根本是塊海綿,”薇莉絲含混不清地說,她拉起被子蓋住裸露的上半身,“但當我看到你喝完酒之後的樣子時,又覺得自己搞錯了。”
“所以你應該檢討自己為我帶來那些該死的酒。”Akasha捂著額頭回答。
“噢,得了吧,”魅魔揚起嘴角,“要是你看到自己吵著要酒的樣子,準會嚇哭的。”
“幫幫我,”月光像馬車上杯子裏的酒一樣抖的厲害,Akasha感到一陣惡心。“我想我要吐了。”
“容我提醒你,哀靈女士,”薇莉絲一邊歎息一邊爬下床,扶著頭暈目眩的Akasha走到窗邊,“你上次進食是在三天前,這幾天以來你除了水和酒之外什麼都沒碰。你覺得自己能吐出什麼來?”魅魔打開窗子,讓夜風鑽進臥室。
風如同冰冷的手掌輕輕擦過她的身體,胸中的眩暈和翻滾漸漸被撫平。她感覺好些了。“我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已經死了,”Akasha喃喃地說,“真該死。”
魅魔裹緊身上毯子,她的長發遮住了肩膀,“很好,我現在覺得你快醒了。”她關上窗子,將Akasha推到床上,“至少你說出了一些聽起來沒有問題的句子。”
“行行好,千萬別告訴我之前我說過什麼,我會笑死的。”Akasha抬起手臂蓋住額頭,頭還在疼,但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厲害。“現在是什麼時候?”
“午夜過後一小時?”薇莉絲聳聳肩,在她身邊躺下,“或者黎明之前一小時,我也說不準。剛剛我做了個夢,正在關鍵時刻被你吵醒了。”
魅魔的體溫從大腿上傳來,Akasha不由自主地摟住了她。“我以為魅魔不會做夢的。”她比男人溫暖多了。
“啊哈,有些時候我會不小心把你當做另一個魅魔。”薇莉絲柔軟的手指回應著她的觸碰,“好吧,我親愛的Akasha,我們當然會做夢。這不正是那些凡人男性最渴望遇到的事情嗎?還有什麼比在夢中見到魅魔更棒的經曆呢?”
然後那些白癡就會被你吃得幹幹淨淨。Akasha露出會心的微笑。我真該早點遇到她,她比Medusa有趣多了。“你夢見了誰?”
“我夢見了一個無助的男孩,”魅魔翻了個身,將Akasha壓在身下。她總喜歡在上麵。“他正在為死去的好友悲傷,也為自己死去的愛人悲傷。真可惜,當我試著觸碰他的夢境時,一股奇怪的光芒擋住了我。”
“那是個聖騎士,你不該去招惹聖騎士的。”Akasha環住她的脖子,找到嘴唇和舌頭。薇莉絲技巧地回應著她,從容不迫,如同正在駕馭一個男人。她們糾纏在一起,猶如兩條蛇。
過了很久——她認為一定是很久,因為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然升起——她們才分開。Akasha已經完全清醒了。薇莉絲會替她進食,之後用這種方式將力量送給她。Akasha覺得既然她漸漸對男性感到惡心,那麼換種方式應該也不錯。至少魅魔的身體很溫暖,而且從來都不會強行分開她的雙腿。
餘韻消退後,她花了幾分鍾的時間在一堆毛毯和墊子下麵找到自己的衣服——大概是她喝醉了之後亂扔的——隨後對著窗邊的鏡子梳理頭發。Akasha從不需要侍女為自己整理頭發,甚至連沐浴都是獨自完成的。她過去曾經十分反感同性的觸碰,那會讓她感到惡心。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參加貴族女性聚會時,把酒潑在了某位試圖擁抱她的夫人的裙子上。
那時我還隻是個女孩,大概比Medusa還要小,她一邊將發網小心地罩在頭發上一邊想,可卻比她勇敢百倍。那可憐的女孩真不該生為一個公主。Akasha望著鏡子裏麵色蒼白的自己,歎了口氣。接著她打開窗子,讓夾雜著硫磺和灰塵的空氣飄進房間裏。薇莉絲抱怨著陽光翻了個身。
這是個好天氣,以北方冬季的標準而言,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陽光明媚了。Akasha一言不發地享受著晨風,體味著它們滑過皮膚的感覺。她很怕冷,但在這座令人窒息的監獄之中,寒冷的空氣令她感激。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告訴自己,廚房、浴室和洗衣房,這不是我想要的。“薇莉絲,”她走到床邊,晃了晃把腦袋藏在杯子裏的魅魔,“如果你沒在早餐之前半小時趕到廚房,我想威克斯會用鞭子抽你的。”
魅魔含糊不清地抱怨了幾句,拉緊了被子。
“好吧,”Akasha聳聳肩,“那麼待會兒見。”這不是頭一次了,薇莉絲或許喜歡被人用鞭子抽也說不定。她披上自己的黑鬥篷,走出房間。
廚房就在樓下,當她走進去時,其他的魅魔侍女正在為早餐做準備,沒人察覺到Akasha的加入。不過今天她已經不打算幹活了。“威克斯。”她找到粗胖的廚師長,語調歡快地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