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nik
他被安頓在了狂風塔的一個小房間裏。
門外沒有護衛,但Lannik知道自己不會遇到危險。至少暫時不會。不管Krobelus——不,她現在應該被叫做紫之女——用了什麼方法,她絕對能保證Lannik的安全。
他的三餐由沉默的仆人送來,每隔兩天都會有侍女帶來換洗的衣服。如果他提出要求,也能得到想要的書。然而沒有人會開口和他交談,就像在黑牢時一樣。無魂行屍的雙眼沒有焦點,對他視而不見。侍女則僅用點頭來回應他的要求——如果他提出的要求無法被滿足,侍女隻會什麼也不做。
訓練有素的木偶。看著侍女離去的背影,Lannik忍不住歎道。他們的任務隻是保證我能活下去,僅此而已。
這的確不太難。
他的高燒已退,身體也愈見強壯。Rotund‘jere的藥水和手術治好了他的腿,最近的幾天,Lannik甚至可以在房間中走動。然而他對這些的感激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強烈。幾年之前,他還會常常夢到自己能夠重新得到健康的雙腿,重新回到馬背上……奢侈的妄想。然而盡管奢侈,也隻是妄想而已,他從沒想過一切會成真。
治療的過程並不長,也沒有任何痛苦。“這是侍奉的獎賞。”結束之後,紫之女如此宣稱,“巫妖王大人對待忠誠的仆人向來慷慨。”
“您的雙腿會逐漸恢複正常的,”死靈法師保證道,“但我沒有辦法讓它們變回您年輕時那樣。您會比一年前強壯……但仍舊比十年前虛弱。”
“Lannik大人已經無需親自出征了,他隻需坐在馬車和帳篷裏運籌帷幄。”紫之女結束了對話,一如既往的獨斷專行,“他現在必須休息,請和我一起離開吧,Rotund‘jere大人。”
那是Lannik最後一次和別人交談。在那之後過了一周,狂風塔中再也沒有訪客前來。他睡著的時候比清醒時更長,但毫無疑問,每一天他的身體都在恢複。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獨自離開這房間。他無數次的對自己說。靠著自己的力量走出去,用自己的雙眼確認真相。到時候,我會找出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讓天災軍團恢複秩序。
然而離開狂風塔並不容易。這裏是巫妖王的城堡中最高的塔樓,從他房間的窗戶向外眺望,幾乎可以平視北方山脈上的冰川——在月光之下,它們鮮紅似血。如果隻靠他自己的力量,Lannik是絕對沒法來到這個曾屬於Krobelus的房間的,是紫之女命令石像鬼們將他送了上來。可如果他想下去……Lannik不確定它們會不會聽從他的命令。
畢竟在這裏沒有什麼是能肯定的。Lannik見過太多自以為是的人慘死在這座城堡裏。自大的結果便是被黑暗吞噬,永遠埋葬在冰川之中。這是個危險的地方,他一直都知道,危險到幾乎沒有人能從這裏全身而退——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黑暗中藏著什麼威脅,而且永恒之主的到來使得這裏的一切變得更加複雜……
永恒之主,這個名字的主人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噩夢之中。有時他是個披著鬥篷的刺客,將Lannik的女兒當麵殺死;有時他是個巨人般的黑影,抬腳便可粉碎他的軍隊;有時他是個充滿誘惑和魅力的女神,承諾可以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人。然而無論是哪一個永恒之主,Lannik總會在冷汗和恐懼之中醒來。名字,他告訴自己,名字是關鍵所在,我必須找出這個神的名字。
他沒日沒夜的讀書。每次侍女來訪時,他會在紙上寫下書名放在桌子上,很快便會有石像鬼將他需要的書送到陽台上。他讀了一本又一本,雙眼沾染灰塵變得通紅,脊背也變得酸痛。Pugna管理的圖書館裏有他一輩子也不可能讀完的書,Lannik知道自己這麼做根本是徒勞無功的,因為他的這輩子也許隻剩下幾年而已。而永恒之主的魔掌已經懸在了每一個人的頭上。
無論如何我都會死在這裏,某天早晨在桌邊醒來時,Lannik意識到。無論我是否找出了威脅巫妖王的幕後之人,或是查出了永恒之主的秘密,結果都不會改變。區別在於,我是死在自己人手中,還是死在敵人手中。然而這並沒有讓Lannik感到沮喪,他知道自己的忠誠是獻給誰的,即使一定會死,他也不會動搖。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Lannik大人,”他的耐性似乎並沒讓她感到意外,紫之女在一個早晨不請自來,將正在書桌上沉睡的Lannik喚醒。“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他推開書本,疲倦的抬起頭。“從我離開黑牢以來究竟過了多久?”
“隻過了一周而已。”紫之女回答,“巫妖王大人的耐性向來很好,但這一次情況不同。我們遇到了麻煩。”
Lannik警覺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痛苦之女叛逃了。”她的話語中不帶絲毫的感情,“有情報告訴我們,她現在已經加入了寒霜森林中的惡魔大軍,站在了天災軍團的對立麵上。”
這並沒有令他感到意外,Akasha是個反複無常的女人,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女人是不會遺忘的。盡管她在Harbinger的麾下為天災軍團效命多年,內心之中仍然憎恨著巫妖王。Lannik懷疑巫妖王本人比任何人都清楚Akasha對自己的憎恨,然而他向來享受強迫那些畏懼他或是憎恨他的人為自己效力。“這是否意味著他已經不需要我了?”Lannik收回思緒。
“不,恰恰相反,他比過去的任何時刻都更加依賴您。”紫之女搖了搖頭,“Lannik大人,如果天災軍團中有什麼人能抵擋地獄之歌,那個人就隻可能是您。既然我們失去了對痛苦之女的控製,Abaddon便成為了鎖鏈上最危險的一環。他甚至可能為了對巫妖王大人複仇而加入惡魔那邊。”
那個人真的會如此瘋狂嗎?Lannik將疑惑深埋在心底,盡力不表現出來。紫之女擅長察言觀色,而Lannik不希望對方看出自己的動搖。“巫妖王大人讓我在這裏等待了一周,正因如此痛苦之女才從我們的手中溜走的。”他指出,“他應該早些派我帶領軍隊南下。”
紫之女輕聲微笑,“您剛剛離開黑牢的時候實在太過虛弱,連我都能輕易殺死您。”她金色的雙眸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巫妖王大人很清楚這一點。一個優秀的棋手不會在意眼前的得失,唯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人隻不過在一步上獲得了先機而已,隻要有您的協助,天災軍團必將獲勝。”
“你為什麼對我有這種信心?”Lannik有些詫異,“如果我最終失敗了呢?”
永恒之主的女祭司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不,您不會失敗的,Lannik大人。每個人都知道您對自己的女兒有多麼關心,對於永恒之主而言,凡人的生死並不重要。但真神仍然有能力拯救她。”
“我確實關心她,”Lannik承認。我怎麼能不關心她?如今我隻剩下她。我的妻子已經離我而去,唯有女兒仍然可能還活著……我必須找到她,那是個必須履行的承諾。“但我也不是盲目的蠢貨。如果地獄之歌得到了痛苦之女逃走的消息,他一定會毫無顧忌的展開複仇。那個人是瘋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伊爾澤·克蘭的死亡印證了這一點。如果你的情報沒有錯,那麼他已經贏得了冰石塔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