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我還是非常佩服長尾景虎的。雖然父親被譽為戰國第一兵法家,但假如光論指揮部隊的作戰能力,或許還不如長尾景虎。既然我去長尾家做養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就無需再去為此氣惱。與景虎這樣的名家談論兵法也是一件樂事。想著想著,我不自禁地來到景虎的營帳外。景虎聽說我要和他談論兵法,也大感有趣,將來讓進帳內。不過我看景虎對我這個義子的興趣遠遠大過與我探討兵法的興趣。但談著談著景虎也逐漸進入狀態。一個是戰國時代少有的兵法大家;而另一個更有著千百來的經驗總結,而且兩個間的年齡隻差了十歲,因此彼此間談得非常投機,有許多觀點都不謀而合。
我們一直談到夜深人靜才罷休。現時已入初夏,我用手扇著風。而景虎也一把扯掉了頭上的頭罩。景虎的麵容帶著幾分清秀,而且還不時地有幾縷香氣似有似無地從他處傳來。初時我還有些疑惑不解,突然我想到櫻子身上的體香,一個念頭不可抑製地出現在我腦海裏,並脫口說道:“你是女人?”
景虎整個人一僵,我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好奇地問道:“你怎麼會是個女人呢?那真正的景虎大人又到哪裏去了?還有你的家臣們都不知道他們的主分居然是個女人嗎?”問了一串問題後,我突然發現這件事的嚴重性,趕緊叫來土蜘蛛,命他封鎖四周,不許任何生人接近。景虎浩歎一聲道:“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來我身邊的侍女、家臣都不曾看破的秘密會被你看穿了。沒錯,我是女子。我與景虎哥哥是孿生兄妹,本名叫真姬。景虎哥哥初戰回來時已經身受重傷,沒多久就去世了。因為那會長尾家十分落魄,所以知道的人沒幾個。原本還有大哥可以支撐家業,可他的作為太讓我們失望了。姐姐吉姬(後來的仙桃院)為了維護長尾家在越後的地位,再加上我長得和景虎哥哥酷似,因此便要我便女扮男裝冒充景虎哥哥,出任長尾家的家督。開始時還真的很不習慣,可時間長了也就不覺得什麼了。”
我越聽越吃驚。大名鼎鼎的越後之龍上杉謙信居然是女的?在戰國時代,一名女子想要把名字留到後世都是極其困難的事,而她居然出任一家之督,掌管一國的事務。我又好奇地問她道:“應該不隻你姐姐知道你是女人的事吧?這種事要保密本來就很難,要是沒有幾個知情人的幫你掩護,不可能這麼多年都不被人識破。”
“除了我姐姐,隻有宇佐美老師和我的貼身侍衛鬼小島兩個人知道。就連直江我都沒有說。”我苦笑道:“難怪你沒有妻子,也從不近女色。我本來還以為你身體有問題,現在看來是出大問題了。要是你的秘密被公開,長尾家很可能在瞬間就會土崩瓦解。哎,也難為你了,做為一個女人要管理這麼大的家庭直是挺辛苦的。”“你說話的語氣怎麼跟個老頭似的?不過你要記得為我保密啊。你現在可是長尾家的少當家,將來整個越後都是你的,你總不希望到時間還要通過武力去逐個地收複吧。”
我冷冷一笑道:“不用拿這種看不見的東西來誘惑我。今天長尾家一敗,明天越後的領主們就會暗地裏和武田家聯係。即使沒你性別這一隱患,越後也終不可能是鐵板一塊。不過,我會為你保密的。我還不想看到越後這麼快地消散,那對我沒有好處。但是,如果越後妨礙到我的話,我也會馬上把這件事公諸於世。”我和長尾景虎算是達成口頭的協議,他不管我在北信濃的發展,必要過給予一定的支持;我則把她是女人的事永遠爛在肚子裏。
一切手續完成後,我跟著越後大軍回到長尾家的本城——春日山城。雖然我不會在這裏長住,但做為長尾家的養子,還是需要在家中的各個家臣麵前露露臉的。盡管長尾家的家臣中大多私心極重,但其中也乏忠心耿耿的重臣,直江大和守實綱便是一位。他做為義母的軍師,地位僅次於首席家老宇佐美定滿。一路走來,我和他的話也最多。這會我可把凶神惡煞般的樣子收起來,盡量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隻有義母和宇佐美老師無言地歎了口氣。
剛進入春日山城的地界,就有家臣來迎接景虎,但神色都比較沉重。等各家臣都離開本城返回各自的領地後,長尾家的首席密探風間勘兵衛才對景虎報告:“主公,您在川中島一敗,家中的一些人便不安分起來。尤其是靠近信濃的豪族,已有數家秘密地派人與武田家聯係。現在的情況對本家的統治非常地不利。”
“那就改嘛。”我突然插口道:“長尾家的最大弊病就在於統治者的手段太過溫和。如果現在還不做出什麼反映的話,那越後很快就會分崩離析。即使不投靠武田家也會從長尾家獨立出去。”風間勘兵衛對我的話有些意外。原本他見我在就不願說什麼話,在義母訊問下才說了一點,還含含糊糊地。這會聽我居然在為長尾家出謀劃策,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才問道:“以殿下的意思應該做點什麼樣的反應呢?”聽勘兵衛的稱呼我知道他已經開始接受我了。“很簡單,殺一儆百。不過絕對不能以私通武田家的罪名處罰。但是私通北條或越中一向宗什麼的就罪無可恕了。”“可我們隻有他們私通武田家的罪證啊。再說現在對他們動手好像也不太合適。”“勘兵衛,你是搞密探工作的。不用我教你怎麼收集‘證據’吧。而且我也沒說現在就對他們下手。我一天沒在北信濃站穩腳跟,越後往甲斐的通道就一天不能堵死,越後也就一天不能動手。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