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春日山城後,義母和手下的兩位重臣又聚了一次頭。景虎奇怪地問他倆道:“老師、實綱,你們覺得晴智到底想幹什麼?照說他沒有理由這麼幫著我們。甲斐才是他的根。”
宇佐美定滿皺著眉頭道:“是不是他對武田家將他派來越後非常不滿,才借我們的手打擊一下武田家的勢力?”實綱則不確定地說道:“我認為晴智殿下是在取得武田家與長尾家的平衡。”
“沒錯,就是平衡。”我回到海津城後,對真田老師說道:“讓武田家與長尾家保持一定的平衡,對我們在北信濃的發展有利。如果長尾家散了,父親每年都要從我的領地北上征討越後豪族,說不定又會把腦筋動到四郡上來。而且長尾家沒了我們也就少了一個靠山,不管怎麼說都不劃算。保持這個態勢是最好的。這樣我才能安心地發展我的領地。”
得到水內、高井、植科、北安曇四郡的領地也算是離開武田家的一種補償吧。但領地的治理還真不是件輕鬆的事。我獨自躲在海津城的天守閣裏苦思冪想數日,才稍微理出一點頭緒。我發現一切的結症就在土地上。土地的多少,直接代表了一個勢力或是一個武士手中的實力。因而每個國裏都有少到數個,多到數十個的國人眾。而他們的存在將直接影響到統治者的部分決策,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那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討厭的國人從我的領地裏消滅。
雖然川中島之戰前,許多豪族因難測勝負而遠走他鄉,但信濃是上國,留下的國人眾仍不在少數。清野、隅田、依田、和田、布下、樂岩寺、西條、須田、平賀、相木、蘆田、寺尾、綿內、屋代、雨宮、平尾、望月、內山、前山隨便數數就是一大堆。他們加起來的兵力也有七百餘人,而農忙時我能動員的武裝士兵也就這些吧。
隔日,我找來老師,把我的想法告訴他:“老師,我覺得要在戰國中積累強大的力量,就必須加強對領地的統治。而要加強統治就必須先整合,或是消滅領地內的國人眾,把領地內的土地全部掌握到我的手裏來,再由我按照需要分配給部下或是租賃給農民。也就是說土地隻能歸我所有,其他人隻能有土地的使用權或管理權。將來我的家臣隻能領奉祿,而不是分土地。隻有對立下大功者,或是投降我們的大名才會給予土地的賞賜。老師覺得這個辦法好嗎?”
真田老師苦笑道:“好是好,但阻礙太大了。首先家臣中就不是每個人都會接受。擁有自己的土地,曆來是全日本人一種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時間可以扭轉的。小次郎的家臣還不多,而且大多年齡比較小,所以還不會覺得什麼。如果換做是在其他大名家,恐怕大名稍微露出一點類似的想法就被下麵的家臣給推翻了;另外國人也是一大阻礙。他們將土地看成是自己的生命,要奪走他們的土地,就像要他們的命一樣。我想這條法令一頒布,大多的國人眾都會反叛您的。”
“老師也會背棄我嗎?”我冷冷地問幸隆道。老師趕緊伏地道:“當然不會。”“那就是他們的忠誠不夠。而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今天他們會因為土地而反叛我,難道明天他們就不會為更多的土地而背叛我嗎?這樣不穩定的因素在我的領地內絕對不允許出現。想想將來我征戰在外時,領地的國人眾卻在圍攻我的居城,讓我怎麼安心作戰?趁現在我們的領地周圍都是自己人,沒有外界壓力,可以全力對內的時候,把這些國人勢力連根拔起,還我一個能真正掌控的北信濃。”
“可失去了土地,農民要怎麼生活呢?”“我隻是沒收國人手中的土地,最終還是要租給農民去耕種的。我的政策隻會對農民更加有利。他們原來要受國人、本家的雙重盤剝。如果沒有了國人,他們隻要保證本家的稅收即可。這中間利益受到侵害的隻有那些國人。但老師不覺得沒有他們的話,會給我們的統治帶來很多好處嗎?”真田老師歎息著說道:“要得到好處就必需要有付出。既然小次郎已經有了決定,看來北信濃少不了要有一場戰鬥了。”
“其實也不一定要流血。我剛得到北信濃四郡,也不希望馬上就與國人開戰。但有些事現在不做的話,將來積弊久了,小病也會變大患。目前我們一方麵訓練軍隊,另一麵把我改革的首批命令發出去。第一個就是收刀令。”我胸有成竹地說道。“收刀令?”我為老師解釋道:“沒錯。凡是本地居民,沒有本家允許一律不得保有武器。像道場、武士館等特殊地方則需向本家申請。否則全部按叛逆罪處死。”真田老師明白了,說道:“小次郎是想先收繳他們武器,再收他們的土地?想法是不錯,但很多人配帶武器是想借機表現自己,進而得到大名的認同,成為他們的家臣,擺脫農民或是浪人的身份。如此一來豈不是要趕走許多有誌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