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一念之差(3)(2 / 3)

但並不是說我就沒有了夢想。這夢想是高於現實生活的。我就寫一些小說,其中一篇名字叫《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很多年之後,我再看到這篇小說,竟然把自己嚇了一跳,很為當時的幼稚出了一臉的汗呀!

那女孩為什麼拉我?

刑警們正在屋裏忙碌。屋裏一片狼藉,幾具屍體,大約500克的白粉,還有被槍彈擊碎的玻璃……

現在隻剩下嗆人的huo藥味。橋討厭這種味道,他反複用衣襟擦著還在冒煙的“五·四”式手槍。

媽媽流了好多好多血。女孩說。

沒事的。橋說。他知道這是騙小孩的鬼話。上警校時橋從來沒有打過十環,這次子彈卻準確地擊中了女毒販的腦袋。而這個女毒販正是這個女孩的媽媽。

你叫什麼名字?小妹妹?橋問。

我不小,到8月我都滿4歲了。

哦,你叫什麼名字?

佳佳。你叫什麼名字?

橋,姓孔,叫孔橋。

孔橋叔叔,我媽媽流了好多好多血!

沒事的。橋說。不知怎的,他不敢正視佳佳的眼睛,那眼睛太黑,太純。

現場很快處理完了。要走的時候,佳佳花蝴蝶似的撲到孔橋麵前,拉住他的衣襟。

我想媽媽。黑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你怎麼了?妻子玉如替他擦著汗,關切地問。

橋折身坐起,點了一支煙。

還在想那個佳佳?你不會給領導反映反映?

還用反映嗎?橋想。局長看出了他深深的自責,找他做工作,這不是你的錯,要是你有錯的話我早讓你蹲班房了。

要是真蹲班房好了。

玉如充滿柔情地靠過來,豐滿的xiong部擠在橋的肩膀上。

看守所的那些女孩們比妻子還漂亮,一個比一個妖媚,吸毒、賣yin、盜竊、流mang……若不是事實、證據,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些女孩會與此有關。橋最恨的是毒品。她們會不會是佳佳的將來?橋不敢想了。

咱們收養佳佳吧?橋又想起了那雙黑眼睛。

你瘋了?妻子也折身坐起,披了件衣服。你要是喜歡女孩,我會給你生一個。

我沒有瘋。

那就是有病了。妻子跳下chuang,向衛生間走去。

一陣衝水聲。橋喃喃低語。我沒病,也沒瘋,隻是心裏難受。

難受什麼?妻子“唰”地打開衛生間的門。我這是為你好,真收養了他,等她長大了問起她的父母,你怎麼解釋?你能說--是我親手殺了你的母親?

她會理解的,她母親是毒販,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你以為你是誰?是耶酥?是上帝?什麼事兒都要你操心?你隻是個小警察呀,不就是一身警服嗎?剝了警服你還是普通人,你還是多為這個家想想吧。

這和家不矛盾。沒有社會的平安,哪來小家的幸福?

你就沒有反過來想想,如果每一個小家都幸福了?這個社會不就平安了?

歪理。

總之我告訴你,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隨你的便吧,我又不是為了你活著。

那你是為了誰活著?為佳佳?為那個毒販?

不說了不說了,睡覺。

又是一場槍戰。這夥走私國家文物的犯罪分子,與海外黑社會有聯係,武器裝備比警察都先進,白朗寧大口徑,一槍能把鑲了鐵皮的門打一個洞。

橋很勇猛。閃轉騰挪,叭叭叭叭。幾個歹徒倒下。對方的槍聲稀落下來。橋躲在一個櫃子後麵,他看見一個女匪躲在沙發後麵,在負隅頑抗。

橋端著槍,走出掩體,迅速衝到沙發上把槍口對準女匪的腦袋。

說,你有沒有女兒?橋喝道。

說,你有沒有孩子?

槍響了,響了3聲,其中一顆子彈穿透了橋的左心室。女匪的槍仍冒著煙。臨死,橋的槍口一直ding著她的腦門。

眼裏哭幹的玉如問,是不是橋的槍裏沒有子彈了?

不!局長沉重地說,一個老練的刑警,是不會不知道他槍裏有幾發子彈的。

同事們議論紛紛,橋完全可以擊斃女匪的,扣扳機隻需要一點點力,哪怕是指頭痙攣一下。

橋的墳頭長滿了串串紅,紅得耀眼,向一簇火苗。

玉如領著佳佳走到橋的墳邊,把一束鮮花放在他的墳前。

佳佳,你說,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是爸爸的血染紅的。

我就是這麼想的,警察就該過這樣的日子,一路高尚,像高山大河一樣的高尚,然後轟轟烈烈地死去。警察還得有一個寂寞的墳塋,上麵已經長出了小草,最好還下點紛紛細雨,有那麼一個或者兩個小女人雨中憑吊,獨立小橋風滿袖,簡直牛逼死了。我把這篇小說寄給了在省城的馬而保,這小子愛舞文弄墨,又分在了省城的一個派出所,牛逼烘烘的。他倒是給我寫了一封信,說他談戀愛了,並且和李紅――就是他的女朋友――已經幹過了,他說那滋味很得勁。最後他倒是也提到了我的那篇小說,說我寫的那個女的怎麼那麼像潘婷?說是不是咒著漢田中死,然後我去填空,真毒。這是他對我的小說的唯一的評價。不過我不在乎。夢想不需要登在報紙上,隻是一種夢想而已。要真講現實的話,如果那個孔橋抓了一大夥毒販,隻受了點輕傷,立了一個大功,被選調進省城,最好再當個一官半職的,就再好不過了。有一個時期我特別盼望轄區裏能有幾個販毒的,坦白地說。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