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強子上炕扯開被窩,“上來。”然後出去倒醬油。
妞的手凍僵,想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動作更加笨拙。強子放下碗,給她蓋好,隻留下左前胸裸在外,把燈蕊挑亮,怒著“外麵冷不知道?”
妞感覺皮膚上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說疼,她把熱水全灑了,強子還沒洗臉洗腳呢,他天天晚上得喝水洗臉洗腳,還有,暖壺碎了。小時候她打碎隻碗,三天娘也沒給她飯吃。
妞左乳上麵銅錢大一塊沒了肉皮,冒著淡黃色的體液,周圍幾個黃豆大小的水泡。
強子拿了毛巾蘸上醬油給她抹,妞大叫,強子皺著眉住了手,“忍忍。”
妞就咬著牙不做聲了。強子的眉和眼睛最好看,裏麵黑黑的像夜,卻有點點閃亮的小星星,眉濃濃的,皺起來就仿佛聚了許多愁,妞不喜歡看他皺眉,於是伸出手,想把那眉抹平。
“你別亂動。”
強子躲開她的手,繼續給她抹醬油。“跑外麵凍著幹啥?啊?”
“外麵,白白的,好看。”強子把醬油瓶放桌上,衝她吼,“下雪有啥好看的?在屋裏不能看?”
“下雪?雪?”
強子壓著怒氣,“你們那兒沒下過雪?”妞不敢說話,咬著下唇看強子,搖頭,不時促促兩條彎彎的細眉。
她不醜,這眉和英英的粗濃的眉毛一樣耐看。強子從傷處看到了她整個胸部,很好看的皮膚和體形,強子下炕端著碗拿毛巾出去,有點惱自己想掀開被窩,看她胸下部位的衝動。
得給她找個醫生,吃藥或打針,不然她肯定感冒。村裏的醫生叫半農半醫,是做農活和醫生的兼職,村裏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不用去醫院治。
自從強子家受了批判,全村裏就醫生家兩口子待強子客氣了,他家也要強子給做書架,所以來得倒快,看到妞說,“你媳婦還挺俊。”
強子扯扯嘴角,“跑外麵傻站著去了,凍的。”
藥怕是來得慢,打針吧,強子說行。
醫生在支架上支一個小鐵盒子,妞很奇怪,不用柴,居然有小火苗,在用水煮什麼東西,卻不是做飯。
當醫生拿出煮過的針筒,用鑷子裝好針時,妞突然怕了,她想那針不可能是紮強子的,一定是紮自己。
妞生過病,卻是第一次打針,一切在她看來都很好奇,直到醫生走近她說,“趴下。”
妞死死地盯著醫生手裏的針管,一點點在被窩裏蠕動。
強子走過來,抓住她的手,還是冰冷的,抱著她的身子幫她翻過身,妞形體從背看,更妖嬈,左右腰眼裏各有一顆褐色的痣。
妞怕死了針和醫生,可她隻流淚沒出聲。醫生是強子尊敬的人,他曾經救過他娘的命,可是後來他娘還是死了,後來給爸看病。
強子說大哥,我明天就給你打書架去。醫生說,急啥,先忙別人的。
送醫生回來後,強子看她掉了淚,說,“打針治病,小孩子都不哭。”
妞忍著不掉淚,好半天才怯怯地說,“熱乎了。”
強子歎口氣,“你在那被窩睡吧。”吹了燈。
夜裏,強子聽到妞在翻身、驚叫,開燈看時,妞滿身大汗,緊緊閉著眼睛。沒了呆呆的眼神,妞的神態很像睡著的嬰兒,臉色潮紅,幾縷亂發貼額上,很純靜,讓強子感覺心裏有什麼東西在動,在酥醒。等發覺自己冷時,也不知看她了多久。妞的被子移到了肩膀,露出她若隱的胸部,在燈光下閃著溫柔的光,包紮好的布有些散,強子動手給她重新綁了,居然,有想摸她抱她的衝動。
妞三五天就沒事了,燙傷不容易愈合,難得她皮膚這麼好。
妞很高興強子給他蓋被子,雖然她身子燒得難受,可是她知道強子半夜給她蓋了被子。小小特別小的時候,娘給她蓋過被子,十幾年她就有這麼一個美好的記憶,而且為了再等到娘給自己蓋一次被子,她有幾年天天夜裏睜著眼睛等到迷迷糊糊,掐自己的腿不讓自己睡著。直到後來娘看到了,吼她,“還不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