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另一雙眼睛看動物(1 / 3)

——妙寫動物

導語

你曾仔細打量過那些存在於我們周圍的精靈嗎?曾試圖了解它們的情感嗎?是隻在貧乏的文字中獨自臆想它們的世界,還是冷酷到隻是將其作為玩偶?無論是那曠野中野性的呼喚,還是我們近旁躍動的精靈般的身影,它們的存在,是否讓生活多了些改變,少了些固守?多了些愉悅,少了些煩憂?多了些思考,少了些居高臨下的自恃……

症狀一:描寫動物的時候,不知道應該先寫什麼後寫什麼,寫來寫去,不外是皮毛、胡須、嘴、眼睛、尾巴等等,實在是千篇一律。

症狀二:為什麼寫動物的時候,總像是在畫一幅靜態的圖畫,完全沒有動態的感覺?“讓筆下的動物充滿生命力”,更是非常之難的事情!

症狀一:描寫動物的外形特征不知該從何下筆

【藥方】抓住每一動物區別於其他動物最明顯的外形特征。當你的目光被小動物們吸引的時候,當你和它們玩耍嬉戲的時候,你是否留心過它們的外形特征呢?剛出殼的小雞小鴨們嬌小可愛,從月光下走過的貓輕盈靈巧,藍天上翱翔的鷹有著矯健的英姿……捕捉住這些最基本的外形特征,你的作品就已具雛形。

這年春天,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林子裏的鴉群。也不知從何而來,油麻地中學的校園裏,那一片一片的林子中,棲落了數不清的烏鴉。還在冬季時,它們就在林子裏了。但那時它們並不太鬧人。幾乎整整一個白天,它們都飛到遠處的田野上去覓食,隻是到了黃昏,才成群結隊地飛回來。那時刻,有一陣鼓噪。但對這枯寂的冬日黃昏來說,倒是件讓人興奮的事情。而春天一到,它們就變得太不像話了,幾乎整天不外出覓食,就在林子裏聒噪、鬧騰。它們鼓動翅膀,相互追逐,在空中發出一陣陣翅膀搏擊氣流的刷刷聲。一隻隻皆漆黑如墨,如夜,掠過碧空時,便在空中打出一道道黑閃。雌鴉們有的立在枝頭,若無其事地用那黑鑽石般的眼睛去看天空,有的則在枝頭不停地顫抖著翅膀,仿佛在等待什麼安撫。雄鴉們總是廝打不止。它們用翅膀扇打拍擊,用黑牛角一樣的喙去互啄,空中常常黑羽紛紛。它們有時飛得很低,常從人的臉旁邊飛過去,使人頓感一股涼風,有時又飛得很高,仿佛要鑽到雲霄裏毀滅掉軀體。讓人最受不了的,是它們的叫喊。一隻隻聲嘶力竭,完全是一種歇斯底裏的喊叫。有發“哇”聲的,有發“啊”聲的,有好幾隻發出的聲音,竟像是蒼老垂危的人在絕望的荒原中發出的哀鳴。(選自曹文軒《草房子》)

症狀二:不知如何將動物寫活

【藥方一】首先需要將感情投入到你要呈現的動物身上去,發揮你的聯想能力,傾注你所有的情思,運用比擬、比喻等修辭手法,在你的眼中它們的一切活動也就具有了“情緒和感情”,這樣就能將動物描寫得活靈活現了。

你聽過原野春雀的歌嗎?假如你住在牧區,那就幾乎難以錯過他的歌聲。我想將他稱作草雀的威爾遜顯然是沒有領略過原野春雀的歌喉。此鳥的尾翼上有兩條橫向的白色羽莖,當你穿越原野時,他總是潛行在你前麵幾碼處。上述兩點足以辨認他。如果你要尋找他,不要去草地或果園,而要去那高高的、微風拂麵的牧地。當太陽落山,其他鳥兒的歌聲都平息之後,他的歌聲最為顯著。因此他被恰如其分地冠之以“黃昏雀”。黃昏時分,趕著牛群的農夫總能聽到他那悅耳的歌曲。他的歌聲不同於歌雀,沒有那麼清脆,也沒有那麼多的變化。那是一曲更為低沉、原始、悅耳與哀怨的歌。將歌雀曲調之精華與林雀那甜美的、帶有顫音的歌聲相聚,那就是樸實無華的牧地詩人——黃昏雀的夜曲。(選自巴勒斯《醒來的森林》,程虹譯)

【藥方二】如果你豢養過小動物,就一定會了解它們的生活習慣,包括飲食、睡眠、居住、活動、性情等。如果說外形的勾勒是靜態的話,那麼對動物習性的描述就是動態的,有了動態,你的素描中便多了幾分靈動。

人們很少見過體格如此雄健、強壯的牛。它是三年前從東海灘上買回的。這種牛自小在海灘上散放,吃海灘上的蘆葦、聽大海的濤聲長大,身強力壯,但桀驁不馴。一般的用牛人都不肯用這種牛,而是往西去二百裏,到蕩區引回一種個頭較小、性格溫和的牛,雖然力氣比從海灘上引回的這種牛要小許多,但用起來不膽戰心驚。當年王瘸子引回這頭牛時,並不是瘸子。那牛是一頭小牛也看不出太多的特別之處,但到第二年,這牛“呼啦呼啦”地長大了,漸漸顯出這種牛力大無比的特性,也同時露出了這種牛固有的惡劣性情。那天犁地,從早上開始,它與王瘸子的關係就有點緊張。幾次犯倔,幾次被王瘸子用鞭子打壓了下來……

大家一時失去了冒險的欲望,而暫時轉為觀賞:一身白毛,皮為粉紅色,有兩個長長的犄角,角質為半透明,有玉的光澤,角尖很尖,好似用刀仔細削過,眼睫毛有兩寸餘長,眼珠為棕色,眼白為淡粉色,四條腿粗碩而結實,一條牛尾又粗又長,在不停地搖動。(選自曹文軒《細米》)

【藥方三】有些時候,隻要抓住動物在特定情形下的典型動作就能令筆下的它們瞬間生動起來。

五百隻小鴨,在天還略帶寒意時,下水了。毛茸茸的小生靈,無比歡樂地在水麵上浮遊著。當時,河邊的垂柳已帶了小小的綠葉,在風中柔韌地飄動。少許幾根,垂到水麵,風一吹,就又從水上飛起,把小鴨們嚇得擠成一團。而等它們終於明白了柳枝並無惡意時,就又圍攏過去,要用嘴叼住它。……

鴨們十分乖巧。也正是在夜幕下的大水上,它們才忽然覺得自己已成了無家的漂遊者了。它們將主人的船團團圍住,唯恐自己與這條唯一能使它們感到還有依托的小船分開。它們把嘴插在翅膀裏,一副睡覺絕不讓主人操心的樣子。有時,它們會將頭從翅膀裏拔出,看一眼船上的主人。知道一老一小都還在船上,才又將頭重新放回翅膀裏。……(選自曹文軒《草房子》)

眉間尺剛和他的母親睡下,老鼠便出來咬鍋蓋,使他聽得發煩。他輕輕地吪了幾聲,最初還有些效驗,後來是簡直不理他了,格支格支地徑自咬。……

許多時光之後,平靜了;他也想睡去。忽然,撲通一聲,驚得他又睜開眼。同時聽到沙沙地響,是爪子抓著瓦器的聲音。……

一匹很大的老鼠落在那裏麵了;但是,存水已經不多,爬不出來,隻沿著水甕內壁,抓著,團團地轉圈子。……

他近來很有點不大喜歡紅鼻子的人。但這回見了這尖尖的小紅鼻子,卻忽然覺得它可憐了,就又用那蘆柴,伸到它的肚下去,老鼠抓著,歇了一回力,便沿著蘆幹爬了上來。待到他看見全身,——濕淋淋的黑毛,大的肚子,蚯蚓似的尾巴,——便又覺得可恨可憎得很,慌忙將蘆柴一抖,撲通一聲,老鼠又落在水甕裏。(選自魯迅《鑄劍》)

編者按:不了解外形與習性去寫作某種動物,就像一幅劣質圖畫,絲毫不能讓人有賞心悅目之感。抓住它們的外形、習性是真實的第一要義。

在秋天的夜裏,到處可以聽到蟋蟀叫的聲音。蟋蟀是一種很好玩的小蟲,它有薄薄的翅膀,顏色紫褐而光潤。它有兩條很肥壯的腿,所以很會跳躍;它有兩枚很銳利的牙齒,和同類互鬥的時候,便把它做利器。因為它好玩,所以我們小孩子,沒有一個不喜歡它。夜間它在石壁下或是草叢中叫的時候,我們拿了電筒去照它,見它在洞口,用草一撥,它就跳到洞外來了。我們用手掌覆住,放在瓷盆裏或是竹筒中。那時真像得了寶貝一樣的快樂了。如果用草撥它,它就振動翅膀,瞿瞿瞿的叫起來,我們怕它饑餓,買了棗子桂圓去喂它;怕它受寒,夜間把它放在眠床裏。全校同學,差不多都有瓷盆或竹筒養著蟋蟀。(選自葉聖陶《童年》)

身體構造和性情與天性一致:貓漂亮、輕盈、靈巧、愛幹淨、喜好安逸;它喜歡輕鬆自如,尋找最柔軟的家用物品來休息、戲耍。

……這些貓,雖然居住在我們屋裏,但是我們不能說它們就是家庭裏的小動物;我們甚至可以說它們完全自由;它們隻做自己所願做的事,它們想遠離一個地方時,世上沒有什麼能讓它們多待一會兒。

它們怕水、怕冷、怕臭味;它們喜歡曬太陽,它們試圖蜷縮在最暖和的地方,煙囪後或壁爐裏;它們也喜歡芳香。它們的睡眠是輕微的,它們不熟睡,卻裝出熟睡的樣子。它們緩緩地步行,幾乎一直沉默,不發出一絲聲響;它們隱藏起來,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排泄,再用泥土覆蓋起來。由於它們愛幹淨,它們的皮毛總是幹燥、閃亮的,它們的毛容易發光。我們用手觸摸時,看到它在暗中閃亮。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也發亮,可以說差不多如同寶石在夜裏把白天所浸染的光線映射出來。(選自布豐《貓》,田力譯)

這是一條巨大的鯖鯊,生來就遊得跟海裏速度最快的魚一般快。它周身的一切都美,隻除了上下齶。它的脊背藍藍的像是旗魚的脊背,肚子是銀白色的,皮是光滑的,漂亮的。它生得跟旗魚一樣,不同的是它那巨大的兩齶,遊得快的時候它的兩齶是緊閉起來的。它在水麵下遊,高聳的脊鰭像刀子似的一動不動地插在水裏。在它緊閉的雙嘴唇裏,它的八排牙齒全部向內傾斜著。跟尋常大多數鯊魚不同,它的牙齒不是角錐形的,像爪子一樣縮在一起的時候,形狀就如同人的手指頭。那些牙齒幾乎跟老頭兒的手指頭一般長,兩邊都有剃刀似的鋒利的口子。這種魚天生地要吃海裏一切的魚,盡管那些魚遊得那麼快,身子那麼強,戰鬥的武器那麼好,以至於沒有別的任何的敵手。(選自海明威《老人與海》,吳勞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