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濤漫漫,海霧茫茫。一支龐大的船隊正遙遙駛來。
遠遠的,已能看見天海樓的輪廓了,在朦朧的霧氣中,海島上的建築猶如一隻即將衝天飛起的大鳥,宏偉而肅殺。天海樓屹立在方圓百裏的天海島上,四麵圍海,易守難攻,這是它日趨興盛的重要原因之一。
花熏衣在船舷眺望著那抹宏影,麵上的薄紗隨著海風拂動,滿月般的麵容若隱若現。
“宮主,外麵風大,別凍壞了身子,你回船艙歇息著吧。”蘭菱守在艙門外,輕輕的提議道。
熏衣點點頭,憐惜的看著蘭菱:“你一天都守在外麵,很累吧?進來和我說說話吧。”
宮主好溫柔啊!
蘭菱得意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阿怒,示威的揚揚粉拳,一溜煙進艙去了。閻阿怒俊臉一滯,悶悶的舒口氣,生氣的咒罵了幾句。
此次行程不算很遠,卻也在馬車上顛簸了十來天有餘。如今還有半日的水路要走,才算要到天海樓。
花熏衣嫁妝不多,侍候的丫頭隨身就帶了五個。杏苑的蘭菱因為屢次失職,自告奮勇跟了來。
誰知一和阿怒打了照麵,兩人一愣。
“哈哈,是你呀!”阿怒當時甚是高興,想不到兩人三番五次的見麵。
這次是正麵相遇,蘭菱躲閃不及,隻是小臉憤憤的罵道:“無恥的流氓!”
阿怒一愣。於是這梁子便結下了。
船艙內豪華有如宮殿,昂貴的裝飾隨處皆是。船板微漾,熏衣心知離天海樓越來越近了,神思恍惚的問道:“蘭菱,你說少主現在正做什麼呢。”
“少主身體康複啦,自然是……”蘭菱傻傻的想了想,“在杏苑裏玩吧。”
熏衣不再接話了。仿佛她並不是真正想知道答案一樣。
她撫弄著指甲上的鳳仙花汁,畢竟是新嫁娘,雖然她向來不慣豔麗的打扮,為了迎合喜慶的氛圍,也換上了紅衣衫,染了指甲,插了發簪。
昔兒,你可得體諒姐姐一番良苦用心啊。
熏衣恍惚著,手上的動作一下過狠,尾指的指甲居然齊齊折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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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之外,萬嫣宮的杏苑內,幽蘿正重複著每日不可或缺的苦口婆心。
“少主,明日你還是搬去梨苑吧。畢竟如今你是萬嫣宮的主人了。”木幽蘿沉聲提議道。
“不要。”早昔排斥的扭頭看向窗外,完美的側臉在月光下涼意點點。
幽蘿心下一寂。
待人全部退下了,早昔獨自躺在床榻上,琉璃色的眸子一眨不眨,毫無睡意。
早昔自知,自己的身體已恢複的差不多了。這雖是他自小便向往的,卻總令他心頭不安。
暗羅鼎、九冥花、江昱聖、天海樓、木姨還有姐姐……這些人事之間究竟有著什麼瓜葛,明明可疑的要命,卻又那麼順理成章,讓他找不到破綻。
是哪裏不對……
思及此,早昔腦海裏又浮現姐姐精致鮮豔的紅嫁衣,耳邊縈繞木姨蒼老的聲音——
“你姐姐總歸是要嫁人的。今天不嫁,明天也會嫁。不嫁給江樓主,也會嫁給另一個男人。隻是時間早晚、婚配與誰的問題。”
究竟是哪裏不對……
倏地,早昔一雙狹長美目忽然睜開,從床上猛的坐了起來。
“少主?”外間伺候的丫頭被弄醒了,輕聲喚道。
早昔腦子裏靈光一閃,口中含糊不清的咳嗽兩聲,躺下重重翻了個身,一切又歸於沉寂。
女婢又喚了兩聲,這才安心睡下了。
黑暗裏,少年笑了。那是一個絕對令人心蕩神移的笑容,玲瓏剔透的讓月光也慘敗。
……
第二日清晨,露水升騰,萬香繚繞。幽蘿按例早早來到杏苑。
今日的杏苑卻異常的安靜。
幽蘿推開廂房的門,隻見房間的窗子掩著,光線很暗。
這情景與往日無甚兩樣。幽蘿走近一些,屋內的氣味卻讓她倏然一驚,這屋裏被人點上了幾倍的安眠香!
她疾步上前伸手推了推早昔的肩,那軟軟的被子滑落下來,露出床榻上一大捆杏花枝!!
幽蘿大驚失色,再一環視——
隻見桌案上靜靜的放著一張信箋,上麵歪歪斜斜的寫著:木姨,早昔有急事去辦,不要找我了。
幽蘿一陣昏眩。
看這幹透的墨跡,早昔應該是深夜便離開了。究竟是什麼讓他會想到離開,他自小從未單獨出行過,這一走隻能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