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生,我是你眼角的一滴淚,攫了你的情,你的傷,流連於這奚惶的滾滾紅塵,幻想千年以後是琥珀,是精靈,是珍藏在你夢中的一粒晶瑩剔透的珍珠,是鑲嵌在你心幕的一彎流光溢彩的藍月亮,可走遍千山萬水,踏遍塵世旅程,尋遍天涯海角,做你今生今世白首鴛盟的永恒的情人。---題記
那一日,我初見你,你的眼神淡漠疏離,眼角眉梢盡是沁骨的涼意,我望著你,心想,這個人心裏一定有很重的心事,倘若不是如此,又為何把自己緊緊的包裹在自己的世界裏?
我遇到你的時候,也遇到了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做蘇梓情,我還記得小時候,在所有的人眼中,我是一個怪物,我是一個有自閉症的女孩子,他們覺得我不懂得跟任何人交流,我不會說話,不會笑,甚至不會哭。
在那個原本該天真無暇的童年,所有的孩子都喜歡唱唱快樂的童謠,跳歡快的舞蹈,做簡單的遊戲,而我偏不。
我每天都躲在操場的角落裏,任大片大片的陽光撲撲灑灑的落滿我的身上,我抬頭看雲,看雲卷雲舒,我側耳聽風,聽風唱風吟。我活在我自己的世界裏,別人看著毫無意思,我卻覺得璀璨多姿。
在所有的老師和孩子的眼中,我是一個怪孩子,他們覺得我有病,我有自閉症,我不懂得跟別人交流,不會好好的活下去,我沒有一個朋友,不跟任何人說話,這時候是梓情,她走進了我的心裏。
像我這種孩子,是不會輕易向任何人敞開心扉的,然而當梓情走過來,把她僅有的玩具遞在我的手上,跟我絮絮叨叨的說一些她家裏的事,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忽然柔軟得像大團大團的棉花糖,像天上卷起來的雲絮,我接納了她,敞開我的心扉,允許她一步一步的走進來,從此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個小夥伴的影子。
童年如一頁泛黃的書,在手中慢慢的翻過去,後來讀中學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一個陽光燦爛的孩子,我不再一個人坐在操場的角落裏聽風看雲,我跟小夥伴們一起唱歌,我們歌唱祖國,一起跳舞,我們舞蹈人生,一起做遊戲。
在所有的人眼中,我不再是小時候那個躲在角落裏不想見人的女孩子。
然而,那時候我的最好的夥伴蘇梓情,因為家境貧寒,輟學離開了我,從此以後,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麵,直到後來,我讀完初中,讀完高中,又念完大學,進入一家大公司做了記者。
同時我還是一個小說家,我用小說家的筆觸去描繪這個世界,我的日子過得充實而又愜意,我在成都這個陰天多過晴天的城市裏,肆意的綻放著我的青春,在所有的人眼中,我變成了一個優雅、善良的女子。
遇到蘇梓情和江世醒的那天,是在肯德基裏。我第一眼就認出了蘇梓情,雖然她已經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臉上滿是落寞,寂寥,淒苦,無助,失落,還有傷心,然而唯一沒有變的是她的那份善良和美麗。
如果小時候沒有她陪伴在我的身邊,我想我會永遠做一個看雲聽風的孩子,一直到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甚至更多更多年以後,我不知道她帶給我的改變對我而說,是不是一件好事,然而在所有的人眼中,顯然是優雅的我,更受他們的歡迎。
梓情,我輕輕的喚著她,我見到她眼中露出了一絲喜悅,她走上前來,擁抱我,在那一刹那,我感覺徹骨徹心的溫暖,原來在異鄉,遇到一個小時候曾經同你交心的女子,那種感覺真的很快樂。
這時候蘇梓情給我介紹了江世醒,我抬起頭來望著他的那一刹那,心中不禁有些失魂落魄。
這個不正是我尋找了二十多年,而隻能在夢中相遇的男子嗎?
我的心在一刹那淪陷,我擁抱過梓情,瞥了一眼站在她後麵滿臉冷漠疏離的江世醒,試探的問道:“這是你的男朋友嗎?還是你們已經結婚了?”
我看到梓情眼角眉梢的疼痛,她搖搖頭說:“你弄錯了,我們隻是合作夥伴而已,今天晚上我們就是來吃一頓散夥飯,明天就各奔東西。”
“為什麼會弄成這樣?”我望著梓情,我的心也跟著莫名其妙的疼痛。
梓情什麼都沒有說,江世醒也站在她身後漠然不語,他站在人群中,就像是冷漠的千年沒有化開的冰雕一樣,從那麼多人裏麵,我還是能夠一眼就將他認出來。
我同他們一起吃飯,我望著梓情,見她似乎是在逃避一些欲說還羞的心事,她明媚的、輕柔的眸子之中沾染了無窮無盡的愁緒,我隻覺得很心疼。
我便問他們做什麼生意,為什麼會散夥,梓情她告訴了我,我很想幫他們,那種感覺是由衷的,我想起我們公司正準備去九寨溝旅遊的事情,便對他們說這件事可以交給他們去做。
梓情很猶豫,她怕他們的旅行社太小,接不了這麼大的生意,她又同我說旅行社遇到了很多困難,我便傾盡所有,拿出錢來資助他們,我很想報答梓情小時候能夠陪伴我度過那一段,在別人看來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同時,我還有一點小小的私心,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見到江世醒,雖然我明顯的能看得出來,梓情也是喜歡他的,而他對梓情也有著若有若無的情意。
回到公司後,我費盡心力,我費盡口舌,才勸說老總把九寨溝的旅遊生意交給他們的旅行社去做,事實上他們也真的做得很好。
世晴行社保住了,蘇梓情和江世醒又可以繼續做他們的旅行生意,而我也經常有事沒事的去旅行社探望他們,每次見到總覺得莫名其妙的心痛,心悸,那種感覺折磨得我很痛苦,然而那種痛苦而又心悸的感覺,卻好像是讓人上癮一般。
每次心痛過,心悸過,卻仍舊忍不住繼續去,於千山萬水中尋覓到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然而那個男子卻是你最好的朋友所衷情的,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撕心裂肺的感覺?
我滿麵笑容的同他們打招呼,看到他們的態度一日親密似一日,見到江世醒臉上的堅冰逐漸的融化,我知道他們已經走進了彼此的心裏,我祝福他們,然而,我還是忍不住去見他們,每次見到心痛則心痛,卻總比想見而不能見到的好。
本來以為世晴旅行社會這樣美好的發展下去,而我也繼續同他們保持著最好的朋友關係,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事實和我們想象的總是有差距。
江世醒陪梓情回老家去給他父親做手術,恰好這時候世晴旅行社繼續出車去九寨溝到泥石流,死傷了很多人,他們需要賠償很多錢,世晴旅行社也在一夜之間聲譽盡失。
我曾經偷偷的去世晴旅行社看過,那時候梓情仍留在老家,江世醒已經回來了,我推門走進去的時候,旅行社裏麵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江世醒的辦公室中燈光昏黃,他的門半掩著,我從門縫裏看過去,見他半躺在椅子上,臉上滿是落寞,那種落寞徹骨寒涼。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有一種迷離的淒涼,讓我心中一時神思恍惚,那一刹那,我真的很想進去安慰他,我想擁抱他,給他溫暖,然而我知道我不能夠,因為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屬於我的,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是,將來也永遠不會是。
我站在門外,悄悄的注視著他,陪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他斜倚在椅子上沉沉的睡去,才靜悄悄的離開
很快梓情也從老家回來了,她要回來與江世醒一起麵對難關,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們兩個總是齊心合力,然而旅行社的生意仍舊是一天難過似一天,很快到了窮途末路,已經沒有酒店再跟肯他們合作,他們便是有客源,旅行社也無力維計。
梓情便來找我,問我認不認識九寨溝的酒店,我忽然記起來,周末有一個酒店老板會來成都出席會議,那時我會作為客席記者去采訪。我安慰梓情說,盡量幫她牽橋搭線,說不得還有一絲希望。
誰知道過了沒有多久,梓情便打電話給我,向我詢問關於這老板的事情,我很是驚訝,問她:“梓情,你怎麼忽然問他的事?你想做什麼?”
梓情的聲音淡淡的,然而我卻能夠感覺到她掩飾不住的悲傷,她說:“我想親自去懇求他。”
我沉默了片刻,那時我心裏想了很多很多,我知道梓情為什麼要繼續把旅行社給經營下去,因為這旅行社就是係住她和江世醒的唯一紐帶,如果旅行社沒有了,她便不得不跟江世醒分開。
像江世醒那樣的男子,喜歡他的女人會喜歡到骨子裏,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所以我便把那個老板的資料全都報給了梓情。
在我的記憶中,那個林姓的老板經常會做一些慈善活動,應該比較有愛心,梓情還問我,林老板下塌的酒店,我查過後,告訴她,林老板下塌於五星級的錦江大酒店,是502號房,開完會議大概五點鍾左右會回去。
我以為梓情問這些,隻是想去求那林老板,也並沒有多想,誰知那天采訪完林老板後,無意中聽他的助手小聲的抱怨,說他是個色狼,動不動就對助手毛手毛腳,聽到這個後,我大吃一驚,忽然想起梓情的事情,心亂如麻。
其實在那一刻,我心裏也有過一個自私的想法,我想如果梓情出了什麼事,那麼他跟江世醒就永遠不可能了,但是這個想法很快就遭到了我自己的唾棄和鄙夷。
我前後一共猶豫了五分鍾,就打電話告訴江世醒,告訴他梓情會去五星級大酒店,錦江大酒店求那個林老板,而那個林老板是個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