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響,沈少堂回過頭來,沈佩珊已經撲到了跟前,將屍身一把抱入懷裏。
屍布無聲地滑下,露出一張滿是血汙的臉,一雙眼眸睜的極大,連眼角都撕裂了……沈佩珊隻覺得雙腿發麻‘噗通’跪在了地上。
沈少堂聲線出奇的冷靜:“淩晨發生的奸殺案,死了多時了,珮珊你要節哀!”
說完安慰似地拍了拍沈佩珊的肩膀,隨後,示意左右退下。
樓上隻剩下他和沈佩珊兩人,沈少堂的目光倏然變冷,一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厲聲問道:“沈佩珊你老老實實回答我,是不是你把她藏在了這裏?”
沈佩珊低著頭,眼神散亂無光,身體承受不住沈少堂的搖晃幾乎摔倒。
沈少堂已經知道了答案,怒不可遏地斥道:“你是瘋了吧,今天是她和季司令公子成親的大喜日子,你不幫她梳洗打扮卻幫著她逃婚,你是活膩了嗎?那季虎朝是什麼人?南方五省誰不知他是儈子手,刀頭舔血殺人如麻,就連閻羅見了都要膽戰心驚,如今連北京政府的命令他都不聽了,自封了司令做起了土皇帝。”他抓住沈佩珊的衣襟,眼裏的怒火恨不得要將她燒死,低吼道,“要是逃出去也就罷了,可現在她死了,被惡徒奸殺衣不遮羞地躺在這裏,別說沈家有多少腦袋都不夠他砍的,恐怕你們還沒死我腦袋上的烏紗就先保不住了。”
沈佩珊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她緊緊地摟著妹妹的屍身,咬著嘴唇,嘴唇咬破了血湧入嘴裏也渾然不覺。
沈少堂惱怒地站起身來回走動著,腳下的皮靴在樓梯上發出沉重的聲響,他一隻手扶著額頭,一隻手指著沈佩珊:“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我告訴你,不出今天,季虎朝就會下令讓沈家一門給她陪葬,你真是害人害己。”
說到這,停下來腳步,雙眼放出凶光,蹲在她麵前,眼神逼視著她,聲音一字一字地從齒縫間迸出,“我不會坐以待斃,我會說服季司令,沈微同死了她的姐姐沈佩珊會替妹出嫁,婚禮如常進行!”
沈少堂說完站了起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手扶了扶頭上的黑色禮帽,鎮定自若地朝門外走去。
一直到他走出了洋樓,沈佩珊才回過神來,驚恐萬狀地抬起頭,對著他離去的背影悲絕地大叫了一聲:“沈少堂你不能那樣做,我是有婚約的。”
沈少堂充耳不聞地上了車,對司機說:“去保安司令家的大宅。”
沈佩珊抱著沈微同的屍體,呆呆地坐起,不哭也不說話,她渾身涼透了,就像掉進了巨大的冰窖裏,極速下墜,無邊寒冷……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站起來,親手合上沈微圓睜的雙眼,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她穿上,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背著已經涼掉的屍身往外走去,樓下剛好有一輛平板車,她管不了別人恐懼的眼神,平靜地將屍身放在平板車上,推著車朝回家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