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月色,流瓦而行。月已當空,使得金鉤賭坊後花園顯得空曠,但亦更見朦朧。
夜已至寒,冰徹心扉,然後移至骨髓,遍散全身。冷,於是便無可阻擋的遍布全身,讓你找不到何處可以禦寒。
園中小亭,亦鋪滿這朦朧月色,孤傲立於微微霜霧中,有種別樣之迷離。靜,絕對的靜,靜得令人窒息。是的,鬧可以讓人心煩,靜卻絕對可以讓人心慌。
亭中二人,尚在對飲,然已是殘酒。茫茫寒意,二人身上衣卻單,頭上還冒著陣陣白氣。
陸麟笑道:“在下飲酒,未逢敵手,今日黃兄是第一個,佩服佩服。”蕭若水一臉壞笑道:“在下身無長處,唯酒一物,倒是不敢過於自謙,哈哈。”陸麟跟著一陣長笑,然後道:“黃兄剛才所言,兄弟還有一些疑惑。”蕭若水道:“陸兄不妨直說。”
陸麟笑道:“真人不說假話,黃兄何以要盡心盡力的幫我。”蕭若水看看他,嘿嘿一陣苦笑,聲音低沉道:“兄弟我山窮水盡,總得為今後打算打算,如果能玉成此事,想必陸兄不會虧待我。”
陸麟點頭,長笑道:“那是自然,黃兄快人快語,痛快!”蕭若水忽然笑道:“況且,誠如剛才我對黃兄所言,此事不難,隻是需要黃兄配合,兄弟我無非做個順水人情。”
陸麟沉思道:“納蘭二小姐真如黃兄所言?”蕭若水點頭,道:“你看納蘭府大堂的布置,就是二小姐一手操辦,正是她內心的流露。婉約的江南水鄉墨彩,真是她溫柔的一麵。然而恣意的狂草,體現了她作為女兒身無法有所作為的無奈。以兄弟經驗,她的這種心情,將會轉嫁到未來夫婿的身上。所以,他對未來夫婿的期望一般會比較高。同時這恣意狂草,流露出一種剛強,可見此女吃軟不吃硬。對付此女,若是硬來,隻怕兩敗俱傷。”
陸麟若有所思的點頭,蕭若水繼續道:“剛開始我還很擔心,擔心陸兄和別的紈絝子弟一樣,是不學無術,此事難成。今晚一番暢談,方知陸兄文武雙全,收服一個納蘭明珍綽綽有餘。”
陸麟聽得甚為受用,嘴裏卻道:“黃兄過獎,過獎。”蕭若水一臉認真的道:“陸兄不必過謙,有勇有謀有學識,這在江湖中已是鳳毛麟角。”
陸麟搖頭道:“黃兄有所不知,如今江湖與過去大為不同。以前江湖都是草莽英雄,如今江湖中人,文采*者愈來愈眾。現在,以武功打天下,已然不夠,更多的是要這裏有過人之處。”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蕭若水歎道:“陸兄果然是見識超群,兄弟我佩服之至。”
陸麟再無異議,道:“便按黃兄說的辦。”蕭若水笑道:“黃兄不僅要表現出自己的文武全才,更要表現出自己的風度翩翩,以及對她的濃濃愛意,勢必能俘獲她的芳心。”
陸麟擔心道:“隻是撤了對納蘭府的圍困,隻怕是他們變出花樣來。”蕭若水笑道:“陸兄,收服納蘭府,是要為你所用,所以要讓他們心服。否則,就算殺了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因此,就讓他們變變花樣,最後百般嚐試之後,他們才會心服。”
陸麟還是擔心道:“如果他們飛報納蘭明珠,萬一驚動皇後,隻怕不好收場。”蕭若水笑道:“陸兄多慮了,你明撤暗圍,掐斷他們的求救通道不就行了。何況,如此民間小糾紛,明珠安敢打擾皇後,皇後又豈會理睬?”
陸麟大悅,擔心立除,長笑道:“黃兄思維慎密,分析合理,實是難得人才,兄弟聽你的。”蕭若水嗬嗬一笑道:“兄弟做師爺多時,也就這點應急之才,倒是陸兄你虛懷納諫,胸懷寬廣,是成大事之人。陸兄隻管好好考慮與二小姐的比試之事,其它不必過慮。”
蕭若水這一出緩兵之計,為納蘭府贏得了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陸麟和納蘭明珍將會比試一場。陸麟輸了,納蘭家與金鉤賭坊的賭債一筆勾銷,若是明珍輸了,甘心嫁與陸麟為妻。
這場比賽,納蘭明珍一定會輸,這是明擺著的。納蘭長風要做的事情,就是利用這十天,想法衝破金鉤賭坊的暗圍,送信給明珠,讓皇後過問此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否則納蘭家,就算不家破人亡,也勢必傾家蕩產。
蕭若水帶著濃濃的醉意,離開了金鉤賭坊。小亭邊假山後露出個頭,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然後慢慢走近陸麟。
陸麟淡淡道:“朱大人有何看法?”那人正是朱德福,見他聳聳肩,雙手一攤,道:“有點摸不透。”陸麟點頭道:“此人不簡單,我套盡了話,他是滴水不漏。”
朱德福突然道:“你看會不會是劍閣的人,上次他被水如煙報複,救他的就是劍閣的殺手,叫莫道愁。”陸麟看看他,臉上滿是沉思之色,然後搖搖頭道:“若是劍閣的人,怎會露出如此的破綻。”
陸麟五個手指,輕輕的擊打著石桌,發出駿馬奔騰的清脆響聲,嘴裏淡淡道:“一個琴棋書畫皆通,武功也不錯的人,你相信他是放牛長大的麼?”朱德福歎道:“就是專門訓練,出這樣的人才也很難。”陸麟接著話題往下道:“那會是誰訓練他呢?”朱德福笑道:“他的義父牛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