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件發生在2005年9月13日的璧山縣大興鎮萬民村,那位身患精神病的母親的名字非常普通——安昌賢。
災難可以奪走一個人清醒的神誌,但永遠奪不走一顆母親的心。猝不及防的災難常常讓人們變得異常渺小,但常常也是喚醒那些平日裏被埋藏起來的人性之光鏗鏘、凜然和鮮亮的時刻。融化冰凍的瞬間
◎文/孫盛起
寬恕是和諧之源,是和平之始,是美好之根,寬容能融化冰凍的瞬間。
1991年,我到美國愛荷華大學留學,那裏是個種族大熔爐,彙聚了世界各個國家、各種膚色的學生,對此我既興奮又感到陌生和孤單。由於擔心受到別的國家的學生的欺負,不久我就加入了由十幾個中國留學生組成的“同鄉會”,這樣大家有事可以互相照應,使我有一種安全感。
10月的一天,我去學校附近的商場購物,在扶梯上偶遇學校裏唯一來自喀麥隆的同學桑喬。桑喬不久前曾因和一個中國學生發生衝突而被我們同鄉會“修理”過,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我倆一前一後站在扶梯上,他見我隻身一人,就很輕蔑地衝我豎起中指。這是個侮辱性的手勢。我毫不示弱,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要和他理論。然而桑喬長得人高馬大,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很輕易地把我的手扭轉到背後,然後狠狠一腳將我踹下扶梯。我被摔得幾乎昏死過去,不僅臉頰被摔出很長一道口子,鮮血流了一身,而且商場工作人員把我送到醫院後,經檢查,我的兩根肋骨也有輕微裂痕。
同鄉會的同學聞訊立刻來看我。很快,我們就製定了兩種“解決”桑喬的辦法,一是起訴他,讓他遭受牢獄之苦並支付巨額賠款,二是找機會收拾他,讓他付出比我還慘痛的代價。我傾向於後者,因為在國內和別人打架吃虧時,我都是以這種“正統”的辦法和對方扯平。
複仇的烈焰在我的心中燃燒。出院後,我根本無心學習,整天琢磨著怎樣找機會對桑喬下手。桑喬顯然意識到我們要報複,變得非常謹慎,從那以後再沒有離校上過街,有一次我和他在教學樓相遇,麵對我的怒視,他的眼光躲躲閃閃,可以看出他的心中充滿恐懼。
如果沒有發生那起震驚世界的慘案,我的複仇計劃無疑就會實施。那起慘案發生在11月1日,中國留學生盧剛由於某種原因,開槍射殺了另一名中國留學生山林華、3名愛荷華大學的教授以及副校長安·柯萊瑞女士。
聽到這個消息我完全驚呆了。盧剛和山林華不是我們同鄉會的成員,受害的另3名教授我也不太了解,而安·柯萊瑞女士卻是我非常崇敬的人,一進愛荷華大學我就聽到了很多關於她的故事。她在父母早年遠渡重洋到中國時出生在上海,因此她對中國懷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特殊感情。她終身未婚,把在愛荷華大學留學的中國學生視若自己的孩子一樣,對他們愛護有加、關懷備至,尤其是每年的感恩節和聖誕節她的家就成了中國留學生的樂園。可如今,這樣一位慈母般的長者卻被人喪心病狂地殺害了,而殺害她的人竟然是我的“同鄉”!對此我無法理解,更感到羞恥。我恨盧剛!
如果說安·柯萊瑞女士的被害令每個人都感到震驚的話,那麼幾天後她的葬禮對每個人的心靈又是一次巨大的震撼。
11月4日,我們全校師生停課一天為安·柯萊瑞女士舉行葬禮。葬禮上,安·柯萊瑞女士的好友德沃·保羅神父的一席話敲擊著每個人的心靈:“假若今天是我們被憤怒和仇恨籠罩的日子,那麼安·柯萊瑞將是第一個責備我們的人。”隨後,安·柯萊瑞女士的3個兄弟舉行了記者招待會,他們以她的名義捐出一筆資金,成立了安·柯萊瑞博士國際學生心理學獎學金基金會,用以安慰和促進外國學生的心智健康,減少人類悲劇的發生。同時,他們以超凡的愛心宣讀了一封致盧剛家人的信:
我們經曆了突發的劇痛,我們在姐姐一生中最光輝的時候失去了她。我們深以姐姐為榮,她有很大的影響力,受到每一個接觸她的人的尊敬和熱愛——她的家人、鄰居,她遍及各國學術界的同事、學生和親屬。我們一家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裏,不但和姐姐的眾多朋友一同承擔悲痛,也一同分享著姐姐在世時所留下的美好回憶。
當我們在悲傷和回憶中相聚在一起的時候,也想到了你們一家人,並為你們祈禱,因為這個周末你們肯定也是十分悲痛和震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