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溫家遷走了。不是因為不愛,隻是要走開一陣,清理一下傷口——因為越是柔軟的愛,傷起人來越是錐心刺骨。
華山畿
◎文/小號鯊魚
於千萬人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張愛玲
一個南徐的士子,偶然在華山畿遇到了一位女子,從此相思成疾。書裏的說法是“悅之無因,遂感心疾”。結局卻是悲劇,士子終於病死,遺言要葬在華山旁,他初見那女子的地方。於是素車白馬,迤邐而行,到山腳下,突然拉車的馬不肯走了,正是女子的家。女子出來,見了士子的棺木,沒有悲傷,沒有驚愕,很平靜地說等一下。然後回屋,梳洗、沐浴,盛裝而出,唱著一闕歌。棺木應聲而開,女子縱身而入,不再出來。
這故事其實是梁祝的最早版本,很簡略,卻傳神。最喜歡的,是那女子盛裝沐浴的從容,以及“悅之無因”這一句話。翻譯過來便是——愛需要理由嗎?
愛需要理由嗎?
一顆子彈
◎文/亞琴
愛情原如樹葉一樣,在忽視裏綠了,在忍耐裏露出蓓蕾。——何其芳
2000年,我從軍校畢業,分配到南方某邊防總隊。邊防部隊工作高度緊張,因為我們要與走私販毒團夥打交道,防止違禁物品入境。朱煒是我們偵察大隊的副大隊長。
一天,我們正吃午飯,突然接到緊急集合的命令。隊長說,據可靠情報,有一個販毒團夥要在今天偷運毒品入境,除當值的兵力繼續在l號道值勤外,其他人員立即趕往2號道和3號道增援打埋伏。
我的任務是到3號道,埋伏在離邊境線一個射程的地方。我趴在灌木叢中一動不動,3個小時過去,才望見邊境那邊有個人影在晃動。1小時後,他終於跨過了邊境線,往我這邊走來,走了幾步他突然掏出槍,朝我們這邊開了一槍,接著是第二槍,第三槍。我立即舉槍還擊,那人就像兔子一樣跑過邊境那邊去了。
這時我身邊有人輕聲但不滿地叫起來:“誰開的槍?趕快換地方!”我沒聽,仍在舉著槍搜尋目標,一個人影撲過來,將我壓倒在地上,這時,就聽身邊子彈嗖嗖飛過。我推開那人,才發現,他是朱煒,他的手臂已經中彈,鮮血直流。
原來對方早就埋伏了人,那人朝我這邊開槍隻是試探,等我的槍一響,對方埋伏的人就一齊向我開槍了。是朱煒救了我一命。從那時起,我就愛上了他。
到朱煒出院的那天,我知道,如果再不向他表白,以後就很難有機會,所以我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說:“朱煒,我,我……”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我都是叫他“副大隊”。朱煒遞過來一個袋子,說:“你想幫我提袋子對不對,那,拿著。”
我接過袋子,張了張嘴,才說了個“我”字,朱煒就說:“別說了,我們走吧。”我知道,走出病房,我就不再有機會。我鼓起勇氣,說:“我愛你。”聲音很輕,但很堅決。說完了,我幾乎不敢看他的臉。
朱煒明顯地愣了一下,但他立即說:“亞琴,這是不可能的。”說完這一句,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遭到朱煒如此直白的拒絕,我很傷自尊,但我心猶不甘。
我開始給朱煒寫信,每半個月一封。前麵的幾封信都石沉大海,沒有回音。直到寄出第五封信,朱煒主動來找我了,他將我帶到公路旁的樹蔭下談話。也就是那一次,他告訴我,他與以前的女友分手的原因。他的女友不要他在邊防總隊當偵察員,說那樣太危險,而女友的父親是個軍級首長,女友通過父親的關係要調他到後方工作,他沒去,就這樣,兩個人分手了。
他說,由那件事他想明白了,女孩子都希望有安穩的生活,而他的工作危險性太大,如果他與誰結婚,哪一天他“光榮”了,他就害了人家。所以他決定,沒從偵察大隊退下來的時候,他不談個人問題,請我別在他身上浪費感情浪費青春。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鐵了心要愛他,我覺得他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這樣的人,值得任何女孩子去追求。我一如既往給他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