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則關於幸福的故事,它簡簡單單,卻有一種穿透歲月的力量,直叫聽過的人蕩氣回腸。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一個上海的中學生插隊來到北大荒。那年他才滿十七歲,還沒有讀懂這個世界,就被無情的命運從繁華都市拋到這個冰天雪地的異鄉。他五光十色的生活瞬間被蒼涼的大荒湮沒。寂寞與思鄉讓這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陷入了人生的低穀。就在這時,一個北方女孩走進了他的視線。
那個年代的北大荒,愛情這個字眼還沒有流行吧,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小夥子,一個剛剛十五歲的姑娘,更不會說我愛你,你愛我的,說到底,他們連手都沒敢拉過,他們就那樣遠遠地、默默地被彼此之間懵懂的情愫牽係著。愛情讓他適應了荒原,除了野草,他在那裏還看到了美麗的花朵。
幾年的相戀後,他們準備結婚了,準備死心塌地在那裏過一輩子。那些日子,他們沉浸在喜悅與興奮中,彼此相約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對被時代拋在一起的患難情侶,用汗與淚澆灌的愛情之花終於要綻放了。就在這時,一紙造化弄人的文件把他們從喜悅中驚醒了,所有知青大返城。他的家庭政策被落實了,他可以回上海上大學了。
他不知所措,她鼓勵他回去,並告訴他自己會在北方等著他回來娶她。
分別的前一天晚上,荒原上的月亮特別圓,她說不知道人今後能不能圓。他就發誓,一定會回來娶她。她幸福地笑了。
他終於踏上了南下的列車。從此,她最幸福的事,就是守候,漫長的守候。每天,她都要看看他臨走時沒有帶走的換洗衣服,回憶他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
他大學畢業那年,她每天都興衝衝跑到縣城的火車站,直到每天人群散盡,她才孤獨地回去。那些天,車站的工作人員都知道她的事了。就勸她別等了,因為從沒見過走了後又回來的,她對此置之一笑,然後回家去等他。
春去春又回,雁去雁又歸,她一直守候著他,用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其實,回到了他久違的都市後,他的父母就每天勸他忘記她,忘記北大荒的生活和一切,他說他做不到,母親就每天看著他,父親還模仿他的筆跡,向北大荒寄了一封信給她:我不會跟你結婚的,我們分手吧!
收到這樣的信時,她有遭晴天霹靂一樣的感覺,眼睛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後,村子裏的人都來勸她,不要再等他了,趁年齡還不大,嫁了算了。但她無動於衷,她把那些人趕出家門,坐在家裏守候。她相信,有一天,他會隨候鳥一同飛回來。
後來,他終於被逼著跟父親老戰友的女兒結了婚,她的影子,在他的印象中也漸漸淡了。婚後兩口子去了美國,幾年後離了婚,他一個人回到上海。
就在那一年,與他一起插隊的同伴回了趟北大荒,那個同伴見到了憔悴不堪、一直獨身一人的她。她對那個同伴說,不要找他,不要打擾他的生活,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其實這個同伴好幾年前就調到青島工作了,早就跟他失去了聯係。可事情就這樣湊巧,有一次,他去上海出差,臨走前去一家商場買東西,他下班回家也碰巧路過這家商場,於是,這兩個二十年沒見麵的老朋友巧遇了。
同伴問他,你知不知道有個人一直在等著你。他說誰呀,同伴說是她,他吃驚地差點沒摔倒。然後,他丟掉了手裏的東西,發瘋一般踏上了北去的列車。這個冬天,距離他和她前一次見麵已經整整十八年。
那天,當她在屋子裏整理他當年留下的衣物時,房門被推開了,她抬頭,剛好看到他含淚的雙眼。
十八年,十八年的風刀霜劍,能滄桑多少心靈,荒蕪多少愛情,削平多少誓言。十八年的苦苦守候,如果說最開始那是望穿秋水的等待,那麼後來,等待,對於她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歲月裏,她像一個勇士一樣執著地等候著自己的幸福。
幸福,除了現實中我們擁有的一切,有時它還是深藏在每個人內心的守候。為人生的約定,為遙遠的夢想,為一份苦候不至的愛情。有一顆時刻守候的心靈,就永遠會有幸福推門而入。
幸福固然也需要機緣,但終歸還是需要我們默默守候啊。
幸福抓抓鬮
◎文/張錦芸
抓閹時的氣氛很刺激,第一張牌我小,我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