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獨明,長空萬裏無雲,清輝隻顧墨香居,星漢憐看居中人。雲意從鵬麒那裏聽完故事回來後,一直坐在沁月亭中發呆。思緒點點滴滴都是劉隱昭。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什麼會出現在邊關呢?又為了什麼這樣拚命的幫著唐軍呢……一連串的疑惑組成了一個謎,困擾著她,但她卻不知道他們之間注定著千世的情緣。周圍水流聲聲,空中月華寂寂,兩岸百花偷賞,前後青草留情。史兒與鶯兒坐等了兩個時辰不見主子回房,都下來尋找。但雲意隻沉靜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見主子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史兒與鶯兒對看了一眼,然後史兒上前講道:“郡主,天都已經黑了,您還是早點回房吧!”雲意平靜的麵對著湖麵,道:“史兒,我讓你帶著她們習武可有成效?”史兒道:“按照郡主您的意思,一日三次操練,初見成效。近日,鶯兒又在旁點撥,成效樂觀。”雲意自五歲後便是在家呆的極少,在瀟海宮她便是未來的宮主,接受的思想都是女中強者,人中豪傑,所以她身邊近侍必須能文能武,德才兼備。
停了半刻,雲意道:“鶯兒,今日本宮從哥哥那裏探知一個奇人,他叫劉隱昭。你速回碧女山派人替我查清楚他的底細。”鶯兒有點發懵,自她跟隨雲意以來,除了讓她去找一些東西外,並沒有讓她去查過什麼人啊!於是,她問道:“郡主,這劉隱昭是誰,為何你要知道她的底細?”雲意站了起來,溫和的對她說道:“正因為我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所以才讓你派人出去替我查清楚啊!一月為期,到時候你來告訴我他是什麼人。”說完轉身走了。鶯兒不知主子意欲何為,頓時愁容滿麵。史兒安慰道:“好了!不要再想了,郡主做事,哪有為什麼可言的啊,我們照辦就好。”鶯兒點了點頭,與史兒一起隨雲意回房,不提。
自火燒唐軍,隱昭出城堵敵後,他便沒睡過一個好覺。總是做著相同的夢,夢裏有一頭白額虎朝他衝來,一次比一次凶狠。他忘不了那個傍晚,忘不了鵬麒,這是他第一次遇到對手,那種感覺沒有人會明白。而平西王府裏,寧郡主也有那麼一點心緒不寧,她急切想知道劉隱昭是何方神聖,迫切希望也能和他較量一下,隻是鶯兒還沒有回來。
雲意在家裏一待兩月,哥哥鵬麒已經被父親親自送回了學堂,她無聊的隻能一個人看書,、下棋、練功。寧予自回來後,便一直秘密訓練著一支不同尋常的軍隊。經此一戰,他看到了戰爭的火苗,南唐與後周再戰已是早晚的事情,北邊契丹更是狼子野心,虎視眈眈,說不定哪天就會烽火陡起,國破家亡。所以他必須在戰爭爆發前訓練出一支強大的製敵軍隊,以策萬全。恐也隻有這樣,方能保得住這景秀江山,周朝天下。
雲意下山兩月,藍靈得知鵬麒私上戰場一事已解,便派了四堂主下山,接雲意回宮。呆了這麼幾年,這小郡主卻也有些長大了,處世的坦然,就像是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般。寧予有那麼一點虧欠感,是對女兒雲意的,更是對亡妻儀菱的,但他還是讓四堂主把雲意帶了回去。臨行那日,他沒有去校場,也沒有去早朝,親自送著雲意出門,看著她上馬,揮手告別。世上哪個做父親的不疼兒女,當雲意揚鞭離開的時候,寧予眼眶中很熱,那是一種血脈的牽連,一種深深的不舍。他答應過儀菱,一定將一雙兒女照顧好,免他們傷害。可如今,兒子是注定握掌周朝命脈的人,但女兒是他唯一完成對妻子承諾的希望。他在心裏千萬遍的說著:孩子,對不起。原諒為父的不能親眼看著你長大了。其實這一切縱然寧予不說,雲意也是能感覺到的,但流著一樣的血液,生就同樣的命,人生有太多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這一年的時間,過的比往常任何一個時辰都要快。冬天的碧女山比其他季節顯得更為妖嬈,白白的積雪覆蓋著整座山峰,就像是瀟海宮的仙子們一樣,穿著白綢輕紗,絕於塵世灰土。今日是雲意九歲的生日,也是儀菱的忌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雲意不在在意自己的生日,每年的這一天,她習慣了一個人待在瀟海宮的禁地。有詩曰:
光陰十載屈指數,
驚魂難定消香骨。
龍蛇共生添災禍,
神女入世振妖魔。
且將雲意放下,看北國沙海契丹國內騰蛇托生的耶律珠瑤。當年她曾僵死胎中,幸取了青龍血,這才得以出世,耶律安端與述律顏視為掌上明珠,當日妖道曾謊說她是王母瑤池畔仙女降世,所以取名耶律珠瑤,意為瑤池落明珠。這騰蛇沾了龍血,也沾了好福氣,自打出生以來,集萬千寵愛於一生,就連契丹王耶律阿保機,契丹王後述律平都視她如珍寶一般,所以她打小就囂張跋扈,蠻不講理慣了。鵬麒與隱昭稱得起是當時兩大天造人物,除雲意以外,這耶律珠瑤也算的上天下一大奇女子。她七歲使鞭,八歲飛馬獵狼,九歲熟識九宮列陣。哪點都不輸於男子兒郎。人還出落的標誌非凡,雖是大漠女兒,卻長得南國風華。耶律珠瑤身世非同凡響,更有妖道為她舍下成仙大計,來這契丹國中做她的教書先生。契丹王耶律阿保機久仰劉家軍的名氣,對劉績這樣的能臣更是垂涎三尺,也曾煞費心思勸說劉績歸順。隻可惜劉績忠臣名將,不為女色所搖,不為財富而動,至此契丹王是苦惱不已。珠瑤早就知道中原有劉家這樣一個家族,也是深感佩服,更知道叔王為不能招降他們而不悅。生在這樣的一個王朝家族中,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未來一定是招將和親的犧牲品。
妖魔哪能言人性,他們已玩弄人性弱點為樂,這妖道在契丹王後述律平的支持下,為契丹成立了一個探子營,訓練的是一群美貌如花的姑娘,讓他們隨著長大漸漸學會怎麼掌握人性的弱點,玩弄人性,變成一個個冷血無情的女殺手,而耶律珠瑤就是妖道奉王後述律平之命特別訓練出來的控製天下的法寶。
冬去春來是不變的常理,隻憐春女腳重急,未看已是秋。經去年火燒唐軍一戰後,周軍的局勢又開始趨向了穩定。南唐天子李璟那叫一個不服氣啊,這好不容易收回的失地,在自己手中都還沒焐熱呢,這立馬又丟了,論誰心裏得安生。王權的光輝總是那麼的耀眼,隻要他動動手指,頃刻間就硝煙陡起,在五代十國的紛爭年代裏,弱肉強食,這是平常到不能在平常的事情了。八月,李璟蘊藏的怒氣噴射了。他派林仁肇、郭廷謂率水陸軍到達下蔡,奪取浮橋,而此戰所用的計謀就是借鑒三國中有名的“巧借東風,火燒赤壁”。林仁肇、郭廷謂到達下蔡後,兵分兩路,一路潛入對岸探查周軍的防禦部署,一路備柴裝船,於子時彙聚於浮橋岸邊,乘風縱火。一步步安排的是那麼周密到位,與火燒赤壁相比有過而不及,隻是少了一份孔明運籌帷幄的瀟灑。整個布局看似那麼完美無缺,隻可惜功不到家,天不助唐。子夜進攻,確是風起,火勢趁風助力燒向浮橋,張永德得知唐軍夜襲火攻浮橋,連忙組織防禦,但這船剛行一半,風勢倒轉,唐軍打敗。李璟聞報,氣的昏死過去,南唐宮內仿若炸開了鍋一般。
此次張永德率周軍防禦,雖算得上及時,幸是占了天時,不然周軍有可能就要覆軍於此。但奉浮橋已毀,為自己出行方便,又能阻唐軍於對岸。張永德想了一個辦法,用鐵綆千餘尺,橫絕淮流,係以巨木,防範唐軍突襲。捷報傳至京都,世宗龍顏大悅,祭天謝恩,封賞三軍。阿保機知唐軍節節敗退,又命人私信劉績,望他攜家歸順契丹,可一連半月都不見回音。
世宗看這大好的局勢,又怕劉績這員猛將耶律阿保機招降了去,心中燃起了久違的熱火,當你征戰沙場的熱血像是一下子就要噴發了,他欲禦駕親征,一舉收了南唐。晌午一過,世宗迫不及待的招齊了軍機大臣們在禦書房商議。文星王呂丘道:“萬歲,臣以為如今邊關變數難定,此時絕不宜禦駕親征!”世宗滿懷希望,卻被呂丘一棍子打滅了。這也就是周世宗柴榮這樣的君王才有這樣的胸襟與氣度,強忍不怒。他皺了皺眉頭,問道:“呂愛卿,爾何言三關多變,朕不宜禦駕親征?”“這……”,呂丘卻是無錯,隻是一時間他給不出有力的理由來論證他的判斷,所以下去。向勇是一個粗漢,他才不管是什麼地方呢,他大聲道:“臣以為萬歲禦駕親征是明智之舉,一來可以振我周軍士氣,二來盡讓南唐小兒看看我朝天子的威儀,殺一殺他們目中無人的氣焰。”他邊說邊張牙舞爪的比劃著。林驥在邊死皺著眉頭,心裏鞍馬:你這個老粗,說你沒腦子還真沒說錯,什麼都不明白,瞎發表什麼看法。直到忍無可忍,他出來對向勇道:“老粗啊,萬歲親征雖然可以振我軍隊士氣,但事關國根,豈可憑豪氣做主。”說著把他拉到邊上。看這向勇平日裏總是粗枝大葉的,但耍起性子來的時候就是一個老孩子。這都已經被拉過去了,還跟那指手畫腳的和林驥、呂丘爭論呢!見了此景,世宗心中更加堵得慌,眉頭皺的起了一個坑,上麵都可以盛水了。可他也不勸解,任由他們爭去。
高居廟堂,總是會有一些事情身不由己,周世宗心裏堵得發慌,但麵部表情上並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緒。餘光中看見寧予站在一邊一言不發,問道:“寧將軍,不知道你怎麼看呢?”見世宗問寧予,向勇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在他的心裏寧予是用兵之神,而非領軍之人。寧予向世宗行了君臣之理,回道:“臣,也不支持萬歲此時禦駕親征!正如文星王所言,三關變數不斷,在沒有十足把握保護好萬歲您的安全以前,做臣子的萬不能讓您以身犯險。不過……”寧予沒有將話說完,顯然還是有所保留。向勇掙開了林驥的攔阻,粗聲道:“寧將軍,你一定是有了盤算,別藏著不說了,瞞得吾發慌。”世宗對寧予是非常了解的,粗獷將軍向勇都已經看出他有所保留,堂堂一代亂世明君怎麼會沒看出其中的端倪。他道:“愛卿,不妨將心中的布局說出來,多處少點的大家也好有個商量。”寧予心中確實有了布局,可還未成熟,本不打算現在就說出來的,可是現在天子發問,豈有不答之理。他朝禦案深鞠了一個九十度角的揖,說道:“從唐軍趁風勢燒奪浮橋的戰術看,他們的戰鬥力實在是不容小覷。倘若我們貿然攻打,損失的必定是我們那!臣,自接犬兒回來後,深感軍事震蕩的幅度過大,為迎接不備之戰,訓練了一支一千人的精兵,現已定型,可派至邊關去鎮壓唐軍的異動,隻是不知朝中哪路將領有這個本事帶的這支軍隊!”大家聽後都感惋惜,這棋差一招,也算得上千古一大恨事。
向勇不明情理,睜圓了豹眼,對寧予道:“什麼叫不知道該派哪路將領去才好。你訓得兵,你不去操控,誰去?”寧予對向勇深感無奈,走到邊上,暫時不想與他在言語上有任何交集。“唉,寧將軍現在不能領兵去邊關。唐軍是剛柔並施,國政上他也是離開不得的,不然誰來幫朕分析國計、軍形啊!”世宗道。在這禦書房裏的人,腦袋都在嗡嗡作響,跟翻冊子似得,用力搜索著每一員武將,可還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半盞茶後,世宗斜躺在龍椅上,疲憊的說道:“算了,一時間是選不出來合適的人了,還是明日早朝再議吧。你們也都先回去吧。”眾人行了禮,安靜的退出了禦書房,一個個都像被霜打了一般,獨向勇這一路上還是咋咋呼呼的。有詩曰:
五代紛爭不停休,
蒼天助周風逆走。
禦書房內辯國泰,
九廟朝堂有人謀。
這寧雲意也不是一個安靜的主,聽了一次火燒唐軍,對劉家就感了興趣,派鶯兒前去查底。這不查還好,一查就亂了套。劉隱昭,南唐名將劉績、柳夢喻六子,楚州人氏,有兄弟七人,年約一十三歲與平西王府公子寧鵬麒同年同月同日生。鶯兒查的細徹無誤,雲意知道後對劉家人又是敬佩,又是激動,興趣更濃了,巴不得能夠馬上與他比試一番。雲意帶著隨侍在相守崖上練劍,史兒來報,道:“郡主,南唐突襲,天助後周,萬歲欲乘勢禦駕親征,掃平南唐。”聽到這個消息,雲意收回青龍劍,開始深思:此時萬歲禦駕親征,雖可振漲我軍的士氣,但邊關易變,如有不慎,輕則恐有圍困之險,重則則有動搖國本之危。這些事情她都能夠考慮的到,朝中的各位軍機大臣一定也是考慮到了的,一定不會同意萬歲禦駕親征這個決定的。既然是這樣,靜觀其變那也該有個應敵之策。那會是什麼呢?想到這裏,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快速轉身,急問史兒道:“爹爹訓練的精兵,可已定型?”史兒回道:“早已定型。”雲意點了點頭,往前走去。想:這支精兵是爹爹他特意訓練來抵製南唐的,要引領這樣一支軍隊也必須要有爹爹一半的水準方可行。可是現在他身係軍政兩要,斷不能此時帶兵出征的。要是這樣,那領兵助戰之人會是誰呢?不愧為瀟海宮的下一任主人,九歲的年紀,心思就過於聰穎縝密的了。
忽,雲意回頭微然一笑,對史兒道:“史兒,你速回王府。這是一個立功揚名的絕好機會,哥哥他斷是不會放棄的。他若求爹爹許他上沙場,你速派人來碧女山報我。”“是”史兒領命而去。鶯兒繼續跟著雲意走,她的臉上有點不高興。她道:“主子,恕鶯兒多嘴。聽您的口吻也是打算上戰場了!”雲意一愣,然後微微一笑,道:“不錯。”鶯兒被雲意的坦白,慌亂的勸說道:“不可以!宮主有命,沒她的準許,您不可以離開碧女山的”。鶯兒會出言阻止她,她一點都不覺的意外。雲意道:“鶯兒,我是後周的子民,是三軍統帥之女,有兄長在那。我怎能自私的以年輕為由,女兒之身為理,不顧家國安危。”鶯兒在雲意身邊,一跟四年,知道她的脾氣秉性,她勸不住主子,但還是把那些話說了出來。她看著雲意,吐了口氣,道:“主子,鶯兒有個不情之請!您可否帶著鶯兒一起前去。鶯兒肩負守護之職,不能離您半步。”雲意看著她笑了笑道:“與我準備宮人一千,都要功夫最好的。”鶯兒點了點頭,退去。雲意一個人站在相守崖邊,雙手後靠,目覽眾山懷抱,任由山風吹動衣袂。這是她第一次冒著被罰的風險領兵出戰,但她無悔這個決定。隻是她沒想到,這麼一件事,改變了她回來後的整個命運。
一切就如雲意所想,鵬麒真的又向先生告假從學裏回來了,請求父親讓他一起參戰。自己的孩子,寧予自然是了解的,既然不能避免,索性就放他出去曆練。寧予道:“麒兒,你既有心報國,為父也就不在阻攔你了。明日早朝畢,確定元帥,你便隨他去吧!但記得,回來後你必須立馬回學裏去。”突如其來的赦免令,鵬麒感恩萬分,真心誠意的給父親磕了三個響頭,謝謝他的諒解。雲意得知父親準許哥哥上戰場後,有點出乎意料。她咬了咬牙,對史兒、鶯兒道:“既然爹爹已經特準了哥哥去沙場報國,你們兩人現在就去準備,明日與我一起下山,入宮麵聖。我倒要讓他們看看巾幗英姿,英雄氣概。”此刻雲意與身俱來的霸氣射了出來,史兒、鶯兒奉命下去,一夜無話。
天之嬌女,氣概常人難比。但這禍亂的騰蛇,又豈是省油的燈。耶律阿保機此生不得劉家人,死也不甘。他與王後述律平商議著打算私訪南唐,但是自己前去多有不便。這些話湊巧被珠瑤聽到了。回府後,她纏著父親耶律安端,道:“父王,兒臣久聞南唐富庶,一直都不能親眼去看看。進來您有沒事,就帶我去嗎?好不好嗎?耶律安端向來最順著這個小女兒的,他把珠瑤攔進懷裏,道:“好,瑤兒,你莫在胡鬧。離京去唐,牽涉兩國軍政,茲事體大。要去也得備好物資,然後向大王告假。”珠瑤邪惡的嘴角一揚,看著父親道:“父王,您明白大可放膽去向大王告假,他一定會允許的。”“唉~你怎麼知道?古語雲:君心難測啊!”耶律安端嗔怪道。珠瑤沒有理會,顧自走了。耶律安端不知情由,但還是壯膽一試。有詩曰:
古來能將君主涎,欲掌乾坤須用賢。
青龍覓才觸家法,騰蛇夢情求父牽。
晝夜不平連心斷,白虎雙腳踏兩船。
前世泛情種因鍾,今生有意也難安。
若曉千世循環裏,隻歎當時迷中迷。
次日,耶律安端便來向阿保機告假南下,阿保機有點疑惑,他這弟弟並沒有偷閑的習性,怎今日倒告起假來了。阿保機問道:“安端,你因何故需告假半年呢?”安端道:“臣,許諾過女兒,要帶她去南方遊覽一陣子,至今未能兌現。如今我國風順,特此向大王告假半年,實現當日之諾。”阿保機看了看防禦圖,走將下來,道:“朕,可以準許你告假,但你是有任務告假南下。”說著指著屏風防禦圖與安端詳聊了一番。”耶律安端行禮,道:“謝大王信任,臣一定不負所托。”說著離開了。此後,王後述律平出來,對阿保機道:“大王,您認為安端真的可以嗎?”阿保機看著外麵飛揚的黃沙,道:“他,當然不行。朕隻是將賭注壓在了一個小姑娘的身上。縱然他劉家兒郎軟硬不吃,總要娶媳續子。一旦結為姻親,他們不降也得降。”正是因為阿保機的這個計劃,所以才有後來的曲曲折折。
劉績近日來神情難安,總感覺將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夢喻斷說他是軍務纏身,憂思過度所致。命了廚房每日準備凝神茶與他,可也未見起色。劉績心中不甚煩惱,索性就住在軍營不回來了。這劉績一不回來,他家的那幾個小子可是高興壞了。特別是隱昭和隱辭,兩人還商量著遠行,好在夢喻發現的及時,他們這才將此念頭作罷。
後周汴京城真是熱鬧非凡,街市叫賣聲不絕於耳,真是一派盛世景象。從碧女山帶下來的宮人從來都沒出山過,在這喧鬧的街市中感覺是那麼的新奇。這麼一大隊人馬在街上走著,難免會招來一些麻煩。雲意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讓鶯兒帶著她們先回平西王府等待,自己則帶著史兒進宮麵聖。雲意出入皇宮一般都是坐著轎子直接被抬進去的,一般走的也都不是這扇宮門。此次為了不碰上上朝的父親,所以他選擇從正宮門進去。可是到了宮門口,守門的侍衛說什麼都不讓她進去,說是不認識她。其實這還真怪不得他們,平日裏雲意連京都都不在,好不容易回一次家,進宮看望符後的時候都是坐著轎子,由武情、文雅前來門口接引的,侍衛們何以見過她的仙容。雲意沒辦法,正在那裏躊躇。手忽然碰觸到了腰間的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是掛在身上的一對鳳尾令,她取了下來,拿給侍衛看,道:“小將軍,你看憑這個,能讓我們進去嗎?”侍衛一看是符後的鳳尾令,一下子亂了手腳,驚慌失措的跪倒在地道:“千歲,千歲,千千歲。小將冒犯了,郡主請!”雲意輕輕一笑,道:“小將軍請起,不知者不怪。”說著便帶著史兒進去了。
當她趕到的時候,世宗早朝未下,她不方便進去,所以一直在門外候著,清楚聽得裏麵所說的每一句話。世宗坐居盤龍麵前,說道:“進來唐軍蠢動而猖狂,朕本欲禦駕親征收服。然各位軍機大臣都不同意朕此決定。現有平西王出的一個緩兵之策,其有精兵一千,但不知各位愛卿誰有這個能力指揮這支軍隊,為我天朝殺退敵軍啊?”朝堂內一時間像死寂了似得,無人應答。雲意在外有點火氣上升,輕語道:“這幫廢物,食君之祿卻不能為君分憂,簡直枉為人臣。現在不過隻要領兵退敵,居然都沒人敢接旨!哼,君王養你們何用!”雲意說的很輕,但世宗始終還是覺察到殿外有人,“誰,何人在殿外?”世宗警覺外麵有人,反射性的將疑惑問了出來,眾大臣相繼外望。這是進來了一個身穿藍綢衫的太監,年紀在二十來歲左右,他顫巍巍的跪在這金鑾大殿的大理石砌成的地板上,回複道:“啟稟萬歲,寧郡主在殿外求見。”世宗想不通雲意怎麼會這個時候進宮來的,而且還跑到這金殿上來找他。其實這點不止世宗想不通,寧予也猜不透雲意為何而來。世宗道:“先讓她去皇後那裏吧!”“喳”還沒等這小太監起來,雲意就走了進來。她輕提裙衣,雙膝跪在大理石做的冰涼的地板上,慢慢將頭扣下去,道:“平西王女兒寧雲意見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寧予在旁有點著急,她這樣不知輕重的跑上金殿可是大罪。世宗低頭看了看,道:“雲意,你為何而來。可知這金殿之上女眷退避,你怎敢闖進這裏?還是在朕的早朝時間!”雲意又俯身一扣,道:“萬歲明察。雲意並非有意冒犯天威。有道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迫不得已闖入金殿,毛遂自薦,願意為我天朝領兵抗敵。”這話從一個年僅九歲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這沒有膽識的大臣們,應該也有感到一絲羞愧吧。若是平常人家有這樣的女兒應該是十分的欣慰,可這事情攤到了寧予這個做父親的頭上,他卻沒有感到一毫的欣慰。當雲意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已經宣告他,他最後實現對儀菱承諾的希望也破滅了。
世宗大笑,道:“雲意啊,咱們暫不論你的年齡,隻說這女兒之身,你何以得領兵抗敵?莫要在此胡鬧,快去見皇後吧!”雲意知道會遭到拒絕,她不卑不亢的回道:“萬歲,南北時期花木蘭可是女的?大唐名將樊梨花可是女的?現今天下漢朝佘賽花,南唐柳夢喻,我朝張儀菱,她們可是女的?既前有先例,後有繼人,吾乃將帥之女,豈就不能上陣殺敵?”世宗被雲意問懵了,她句句占理,話間又沒有一絲漏洞,他一時間還真難回答。呂丘看出了世宗的難色,又深知這個小郡主連寧予也拿她沒有辦法,出來解圍道:“郡主,你不但是女兒之身,而且還是一個年歲不足的孩子,怎能領兵出戰?假若真由你出戰,豈不讓天下人恥笑我朝無人,唾棄郡主不仁!”眾臣都相互應和他的話。雲意有點火氣,但她始終沒有發作。她懂得什麼叫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心平氣靜道:“文星王,你少拿年紀壓我,也少用知識堵我。若朝中有能領精兵之人,我便不去。一個年僅九歲的孩子當將出戰,更說明我朝人人並非等閑之輩。至於天下人唾棄君王,更是無稽之談。天下百姓渴求的是安定,萬歲千古明君,政通人和,又怎麼會受天下人的唾棄。”雲意這張嘴巴生的卻夠利索,經過在碧女山的這幾年曆練,現在就更是了不得了。可她是牛脾氣,決定了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現在文星王都敗下陣來,滿朝文武還有哪個敢和她對言的。
世宗想了一會兒,決定要絕了她的這個念頭,心下一橫,道:“意兒,你說的在理,不是朕把著臉麵不放。隻是這個領兵之人早已定下,君無戲言!”眾臣都感迷惑,方才還在議論這領兵人選問題,這會兒怎麼就定了呢?雲意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還沒等眾人細想,世宗道:“宣平西王世子寧鵬麒上殿!”太監奉命傳了下去,雲意心下一驚,難道是她慢了一步。
久聞這個平西王家的一雙兒女是天造的人物,這個小郡主就好似王母身邊玉女一般,現又來了小公子,眾臣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鵬麒隨著太監進了朱門金漆罩琉璃,萬根龍柱計擎天的金殿。隻見他:乳臭初幹透稚骨,粉麵精砌似畫人。頭包方巾未束冠,身著長衫看風流。穿著一雙錦布綢緞倒鉤靴,套一件湖藍翠底江南絲織錦,束一條金絲臥虎寬腰帶,遠看是金童送福至,近看是靈氣逼人將門子。朝堂上的大臣們一個個都快看傻眼了。鵬麒站在殿中,將前邊長衫一截這麼一揮,跪道:“鵬麒叩見萬歲,萬歲,萬萬歲。”世宗道:“寧鵬麒,平西王寧予之子,受家世熏陶,年紀雖幼,文武全才。朕現在封其為智勇大將軍,即日隨曲平王向勇、天順王林驥發兵南唐!”雲意被嚇到了,她謀略超群,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心裏澀澀的難受。鵬麒領旨謝恩,臉上滿是滿足。此後退朝散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