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他的學生?”我必須強調我對學生和老師之間的這種事並不接受,“學校既然覺得不好,為什麼不管啊?”
“怎麼管?”他撇撇嘴,“那老教授是個院士,在學校裏就是個寶,學校怎麼舍得動他?也隻能私下裏委婉地談次話,讓他們不要太張揚了。但是這件事學校肯定引以為戒,對其他沒這麼高資格的老師就管得嚴了。”
我聽明白了來龍去脈,思緒轉回到自己身上,立即又不平起來:“那也不能草木皆兵胡亂懷疑呀!”
他笑了笑:“你們錢老師三十多歲,風華正茂,你又是個漂亮女生,這種事很敏感的。而且你還不知道吧?錢老師最近也在跟他愛人鬧離婚,原因不明,他愛人到你們係裏鬧過,也弄得很不好聽的。”
我徹底汗了:有沒有這麼巧啊?這樣說來我還真是躺著也中槍了!
想到這裏,我也沒剛才那麼大脾氣了,好聲好氣地對他說起好話來:“孫……師兄,這些事我真的不知道,錢老師他也沒別的意思,隻是相信我做報告的能力所以讓我來幫個忙而已,他年紀輕資曆淺,自然比別人更希望能拿到一個好一點的評分嘛,對吧?我和錢老師真的半點師生之外的關係都沒有,我在課外就找他問過三次問題,而且都是課後直接在教室裏問的,好多同學都在旁邊呢,一句多的話也沒有!”
他點點頭:“我是可以相信你,不過別人就……”
我急了:“你剛才不是說了這事兒就你一個人知道嗎?你別彙報上去不就行了?”
他饒有興味地看著我:“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我語塞。是啊,我們倆非親非故的,他憑什麼要答應我?
可我也不能讓人因為這種事來查我啊。雖說我和錢老師的的確確是清白的,可這種事一旦有人來查,我就已經沒法做人了,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那日子可怎麼過呀?再說了,人心難測人言可畏,就算最後調查的結果是公道的,也肯定會有人想:世上沒有空穴來風,他們倆要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又怎麼會引得人去查他們?
再再說了,還有周朗呢,如果我因為這種事情被查,那麼周朗他……
我沒法再想下去了,對著孫啟晟哀求起來:“求求你了行嗎?”
他想了想,把目光投向別處:“我考慮考慮——這樣吧,你今天晚飯跟我一起吃吧。”
我:“啊?”
這叫什麼事兒啊?今天晚飯跟他一起吃?這跟這事兒搭得上界嗎?
所以,他這是在明目張膽地索要賄賂?!
怪不得以前就聽說過,大學就是小社會,現在哪還有純潔的象牙塔呀?隻要是存在等級的地方都是一樣黑!
於是,那天晚上我是懷著無比悲憤的心情跟孫啟晟去吃飯的,然後又懷著更為悲憤的心情眼睜睜看他點了一桌海味,還給我要了一例金瓜魚翅!
我有苦難言地推辭的時候,他還擺出一副好人的樣子:“你不是說你沒吃過嗎?嚐嚐吧,真的特別特別鮮,很適合女孩子,你肯定喜歡!”
我喜歡個鬼!在這種情況下,任它有多鮮,吃在我嘴裏都不是滋味兒,一想到那我都不忍心去看的價格,我就直想往外吐——魚翅就不吐了,怪可惜的,我隻想吐他孫啟晟一身血,讓他知道我被他害得有多慘!
接下來的整個晚餐時段,我都悶悶不樂心不在焉的,一直盤算著這個月還沒過半呢,我可怎麼跟我爸媽要錢啊?
要不,就跟他們說我要買書?
或者說,算我有息預支下個月的生活費?
再或者,找班上那幾個勤工儉學的同學請教一下都有哪些掙錢的途徑?
最不濟,找班主任問問申請助學金的期限是不是已經過了,我現在絕對符合特困生的條件啊!
……
我這兒算盤打得風生水起,孫啟晟兀自在那兒侃侃而談地回顧遍了他從幼兒園到研究生的整個人生曆程。這人,也好意思!一頓飯就能回顧完的人生也值得這麼掰扯回憶錄麼?
讓我震驚的是,服務員把帳單拿過來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地接了過去,然後遞給服務員一張卡。
我脫口而出:“你不是讓我請客啊?”
他看了我一眼:“有道理,是應該讓你請客哈。那下次吧。”
我心一沉,估計同時一沉的還有臉:還有下次啊?我還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那天晚上他禮儀周全地送我回宿舍,我一路都在琢磨——合著我那整個晚上都在琢磨各種各樣莫名的事了——他為啥就沒讓我請客呢?
直到進了宿舍樓門,我才恍然明白過來——
為什麼我不是錢老師課上學生這件事隻有他知道、其他幾個評委都不知道?你說誰會無聊到聽完了課打完了分還去查某學生的底細、以至於發現她根本就沒選那門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