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麼被孫啟晟盯上了。

後來再回過頭去總結,就會發現他從開始到後來,對我用過的所有招數,歸納起來其實都是同一招——

耍無賴!

他憑著我那一個把柄,要挾著我跟他去吃了無數頓飯——剛開始還隻限於在外麵下館子,沒多久就發展到隻要他有空,就一定會跟我一起吃飯,地點不限——請注意,唯一的例外情況就是他沒空,我沒空都不行,如果是我沒空,那他就會等,餓著肚子等或者先吃過再陪我去吃第二頓,都有可能。

真是甩都甩不脫的大鼻涕蟲啊!

除了吃飯之外,當然還有其他活動,譬如陪他去散散步啦,逛逛街啦,打打球啦,哪兒哪兒花開了一起去看啦——瞧瞧,這得是內心多陰柔的男人啊!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畢竟是本市人,他對於我這個來上大學才半年多的外地菜鳥而言可是個相當不錯的免費導遊——不對,恐怕要說倒貼錢導遊才對,因為所有車費門票餐飲費等等開銷全都是他掏的,而且他居然就有那本事能將我帶到這座灰蒙蒙的都市偶爾綻放的閃亮日子裏去——

青色初萌的公園裏,陽光,湖水,天鵝,樹陰,風笛,婚禮……我想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真覺得像是在拍電影一樣,而且是那種迪斯尼真人版童話類型的電影,雖然我頂多也就是個群眾演員,可就算是站在一旁一發不可收拾地羨慕著那個在早春的惻惻寒涼中穿著如雲婚紗瑟瑟發抖的新娘,我也居然莫名其妙地覺得幸福。也許那位新娘美麗的妝容下嘴唇臉頰皆已凍得烏青,然而我還是相信她在許多年後回想起自己出嫁的那天,腦子裏雲集而來的一定都隻有那些最唯美的意象,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得到,也因為有了她,這些美麗的意象會更加深刻地印在別人的回憶裏……

咳咳!打住打住,弄得好像我有多感激孫啟晟似的,弄得好像這麼一來他的形象就變得高大美好了似的。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他陰柔好不好?

至於打球,可別指望他是打什麼排球籃球網球了,頂多也就是些羽毛球乒乓球之類的小球。

總之,不足以令他的文弱書生形象在我心目中得以改觀啦。

對他的這種情緒,我並不瞞著他,有一次實在不想跟他出去,我就忍無可忍地對他說了:“孫啟晟,請問您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作‘卑鄙’?”

他毫不介懷,以牙還牙,句子比我還長:“何芷昕,請問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說法叫作‘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好吧,我輸了。

我們倆如此頻繁地出雙入對,當然很快就讓我們的熟人都知道了。我不知道孫啟晟是怎麼跟別人介紹我的,反正我同學表情壞壞地問起他是誰時,我都回答得懨懨的:“誰也不是,就一很羅嗦的師兄而已。”

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們倆走在一起隻是並肩,他還沒發指到利用那把柄對我采取任何親熱舉動的地步,所以大家頂多頂多也就認為我們倆是還在醞釀過程當中未滿的戀人罷了。可就算如此,每次和孫啟晟在一起的時候遇見周朗,我都還是很著急,同時又有一點小小的得意。

我想這是每個女孩子都有的正常心理吧?和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希望被自己喜歡的人看見,一來是希望他能因此而明白自己其實是有人追有人捧、因而值得喜歡的,二來則是希望他能為此而吃醋,並從這醋勁裏發現對自己的喜歡,並且不再等待,趕緊采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