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晟義憤填膺地說:“這什麼一孩子呀?這麼不會說話!別理她別理她,你看起來明明隻有三歲!”
我噎了一下,噗哧一聲,不尷不尬地樂了出來。
不過,總體說來,在我們新婚燕爾的時候,我還不算頂後悔嫁給孫啟晟。嫁給他的第一個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就是我有一套免費的房子住了。既然我們都結了婚,他們家那套房子自然也就不再繼續出租,直接給我們了。那套房子是七成新的精裝修,什麼家具都是現成的,條件很好,而且本來我們公司的待遇就還不錯,再省掉了房租這個大頭,我在我們同學中肯定算是率先步入小資時代的。
另外就是,畢竟和孫啟晟在一起了三年多,就算沒有感情也成習慣了,我幾乎每天都在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有多依賴他,於是在這兩地伊始的時刻,隻能別無選擇地想念他。
舉個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吧。那會兒還是夏末,可孫啟晟一走,我就沒勇氣買西瓜了,因為就算隻是在我們小區門口的瓜果店買,我也連把它抱回家那幾步路的力氣都沒有,而由於我每次必吃半個,隻要去買就至少得買半個,否則既不夠吃,還得一趟一趟地買,麻煩。
當然,也是因為我不會挑。挑西瓜這活兒從來都是孫啟晟的,難道要我打越洋電話給他,然後從這邊敲西瓜讓他聽聲音再告訴我是不是好瓜?
所以有時候——是很多時候,我真的很想他。
思念會讓人的心變得柔軟善感而玲瓏,即便是我對孫啟晟。那天我心血來潮做了一張電子賀卡,撲麵一個巨大的“I
miss
you”,嵌入兩張我們倆都最愛的合影,附上範曉萱的《我要我們在一起》,趕在他那天早上起床之前發給他——當然,我這是撿了個便宜,他的早上是我的晚上,趕這個時間對我而言不要太容易。
兩個小時後,我收到孫啟晟的回贈,他在賀卡贈言裏說:小海豚,一看見你送給我的卡,我就忍不住也要給你做一張,可是上課之前的時間不夠,就把第一節課逃掉了。乖,第二節課有隨堂測驗,沒法逃,你等我,我把第三節課逃掉,回來跟你視頻!
我抿嘴微笑著看他做給我的那張電子賀卡,上麵嵌了五六張合影,搭配得天衣無縫,甚至還能拚湊出一組情節來,想來夠得他挑選排列的,怪不得那麼費時。
那一刻,我心裏感動得一片溫柔,以至於後來他跟我說“小海豚,你知道你可以隨時過來嗎?把工作辭了,過來和我在一起”時,我一個意誌力不堅定差點就答應了。
是他後麵那句話把我喚醒的。他說:“你要是再不過來,我覺得不出一個月我就要退學回去了。”
我摔摔腦袋,清醒過來,重新調用上回那個警告:“那多丟人啊!跟你說了,不許沒出息啊,不然你回來了我也不要你!”
總而言之,剛剛開始工作的那一年就在我對於自己的早婚一會兒後悔一會兒滿足的心境中忽快忽慢地滑過去了,總體說來,我覺得自己還是後悔的時候比較多。
別人對我年齡的誤會隻是一方麵,在其他一些方麵,比如說,有時候同事們晚上或者周末相約去泡吧就未必會叫上我一塊兒。他們倒也不是排斥我了,而是對已婚人士的所謂尊重——
“你都結婚了,還是老老實實當良家婦女吧,跑去那種地方招蜂引蝶算怎麼回事啊?”
“好不容易有個周末,你還不得跟你老公徹夜你噥我噥啊?我們把你拐走會很有罪惡感的!”
“嘿嘿,今晚的節目不適合已婚人士哈。你說你的人生問題都解決了,我們還沒有呢,你就別去瞎摻和了!”
……
其實我知道,他們中有些人的確是真誠的善意,有些人在有些時候卻純粹隻是找借口。一幫單身男女相約出去玩,至少有那麼七八分是想在彼此間發展曖昧的,而我這樣的,既沒有發展曖昧的價值,卻又有幾分姿色,無論對於單身的男性或女性而言,杵在那兒都是礙眼。
可事實上,因為年輕,也因為才結婚就和老公兩地,我並沒有真正開始通常概念的婚姻生活,於是我很難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是已婚人士,因而被身邊的單身群體排斥——不幸的是,以我的年齡,我的交際圈裏絕大多數人此時都還是單身,所以我差不多等於是被身邊所有人排斥——這真是一件讓我感到萬分委屈的事情。
而追究起罪魁禍首來,這樣的委屈我當然還是要算在孫啟晟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