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還沒回過神來,他就抬起我的胳膊,在上臂和腋下的部位捏了捏,擠出一掐肉:“瞧瞧你這肥肉,讓大家都看看,都長胖這麼多了還不注意著點兒,別以為有了男朋友就不需要維護形象了啊!”
他這番話當然是半開玩笑,可還是讓我徹底下不來台了。這些話中所透露出的對我的挑剔、以及他並非無條件愛我的那種意味,讓同學們都有些瞠目。
他們肯定是都想起以前孫啟晟是怎麼對我的了,這種對比太過鮮明,由不得大家不去聯想。
而這種聯想發生得最為強烈的地方自然就是我的腦海裏,因為隻有我自己才知道並且記起,那年冬天,我真的長胖的時候,孫啟晟是怎麼對我說的。
他說:“小海豚,你看,我們倆長胖是因為我們在一起,我們沒在一起的時候,反正我是茶不思飯不想也睡不香的,當然會瘦,所以我們胖表明我們幸福嘛。你說,你是要苗條還是要幸福?”
他說:“就是忽然覺得很想把你舉起來,因為你好輕啊!”
他還說:“不是說有裙子穿不上了嗎?咱們買新的去!”
這些回憶突的一下注入到周朗所帶給我的難堪和委屈裏,像是水滴入了濃硫酸,一下子嗤啦啦燒得我痛不欲生,而這個比喻……這顯然不是曆史或心理專業的人會用的比喻啊,它讓我想起那個學化學的人了,還讓我明白了他給我留下的印記其實有多麼深……
我的眼淚霎時間就冒了出來,一點兒都沒法顧及這樣在眾人麵前失態會不會更丟臉了。
幾個細心的女同學一眼看見,趕緊替我罵周朗:“周朗你也太過分了!芷昕多苗條啊,你居然還嫌她胖?她要再瘦點兒你抱抱試試,保證硌得你沒感覺了!還不快哄哄人家?”
周朗也有些慌了,賠著笑臉湊向我,隔開大部分人的視線,摟著我低聲賠不是:“我錯了好老婆,我又二了,你吃,隨便吃,這盤鵝翅都是你的,吃完咱們讓他們再上一盤,你接著吃!”
我揉了揉眼睛,把眼淚擦幹,語氣又淡又輕:“不吃了。”
他急了,索性自己拿起鵝翅往我嘴邊湊:“吃,吃嘛!我喂你好不好?”
我推開他的手,把臉別向一邊:“不想吃了。”說罷,我站起來,對尷尬程度不亞於我們倆的大家勉強笑了笑:“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得早起呢,先走了哈,你們繼續。”
這回,我是真的不想再給他留麵子了。
周朗追著我到馬路上,發現我走的方向甚至與回家的方向相反,更是急壞了,死乞白賴地用力抱住我,將我生生定在原地:“別這樣……你這是去哪兒呀?你、你不能離開我,你不會離開我的!”
我望定了他:“我為什麼不會離開你?”
他緊張地望著我,目光裏所閃耀的自信卻濃烈得近於自負:“你都為我離了婚了,你怎麼可能離開我?”
就是這句話了!
原來就是這一點讓他篤定牢牢駕馭了我,因為我把自己在他麵前的位置擺得太低,於是他覺得不需要那麼珍惜我。
可是,周朗,一個女人為了你做出了那麼大那麼自傷的犧牲,難道不才更值得你珍惜嗎?
但我也不能不承認,他說得沒錯,也許我自己心裏也是這樣想的:我都為了他離了婚了,要是再離開他,怎麼傷得起?——至少在我的潛意識深處一定有著這麼一種概念,於是我對他百般忍讓,我對他的要求比對孫啟晟低多了。
所以,我對他這麼好,未必是因為我真的更愛他,而是因為另一個人把我當作女王,而我卻非要把自己變成奴婢送到他的麵前。
不過,我想我還是有些言過其實了,一個君王是不會對自己的奴婢這麼百般討好的。
接下來的幾天,周朗一直很低姿態,用一種贖罪的態度,對我極盡溫柔百依百順,甚至每天都主動提出帶我在外麵吃飯,反而是我自己不忍心,又堅持著主動回複到了之前每天給他洗手作羹湯的狀態當中。
人都是被慣壞的。見我消了氣,周朗很快也就完全放鬆,對很多小節又開始不當一回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