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周朗另一個讓我難以忍受的毛病,就是限製我穿衣服。
自打我們住在一起,他開始插手我的衣櫃——
“這件衣服我不喜歡,早就想讓你別穿了,以後不許再穿了啊。”
“這衣服怎麼不好了?我覺得很好看啊,穿著也舒服。”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是個人穿這種衣服我都不喜歡,你幹嘛要成天礙我的眼啊?”
“這衣服我才沒穿幾次,也挺貴的,總不至於這麼浪費吧?”
“小家子氣!我給你買新的!”
“周朗,我穿這種式樣的衣服不好看……”
“怎麼不好看了?我覺得挺好的呀。”
“這衣服本身是挺好看的,可不適合我這種體型啊,我又不是很高,這樣穿顯得更矮了,還顯得腿短小肚子鼓。”
“那你就鍛煉,減肥塑型!”
“……再怎麼鍛煉也有限,身材的底子在這裏,不可能完全改變的,你讓我穿適合我的衣服好不好?不然出去見人的時候我會很沒自信的。”
“你是我女朋友,我覺得你穿著好看就行了,你還管別人幹嗎?”
“你……”
我覺得我無法讓周朗——或許是大多數女人都無法讓大多數男人——理解的一點就是,我們打扮、讓自己變得更美,並不僅僅是為了取悅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甚至可以說,更多地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理需要,所以在我們自己心目中、以及大多數人的眼光裏,我們自己好不好看,並不見得就不如男朋友的看法重要。
可是……這一點為什麼孫啟晟就能理解?那年我想要買下一雙其實並不適合我的靴子時,他說,我無所謂啊,真的,你就算真把這靴子買下來天天穿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我發誓!
他阻止我買它,隻是因為他怕我回去以後覺得效果不好就再也不肯穿了,然後又跟自己發脾氣。
或者,那些女人的心理需要什麼的,其實他也沒想那麼多,他隻是簡單地順著我而已,隻是要我高興。
而且我想我對我自己的審美認知是準確的,自從我的日常衣服大多換成了周朗的選擇之後,朋友和同事對我的主動讚美都減少了一大半。
我是真覺得自己變成黃臉婆了,還沒轉正成某人的妻,就已經退化成了糟糠。
那段時間,我的工作也變得比以前更忙了,因為這時我已經慢慢開始轉做公關部更核心的業務。當然,這種變忙是讓人頗有成就感的,我雖然向來都有些懶,有些貪玩,但也並非完全沒有上進心,能夠得到公司的肯定讓我自我感覺非常不錯。
所以我也很認真地開始了更像一名真正白領的忙碌生活。
這麼一來,我就未必能每天都趕得及回家做飯給周朗吃了,撇開加班到深夜的情況不說,就算在比較正常的時間下班,我也會因為比過去覺得疲勞而動作更慢,等到做好飯的時候,往往已經餓得胃都疼了。
而周朗也真夠可以的,他有時候到家比我早,也沒有半點幫我做做前期準備工作的自覺。他又不是不會,他自己告訴我的,像他這種在國外待了好幾年的人肯定都是多少會做一點飯的,可他就是不做,就是要硬撐著等我回來從頭到尾將每一道工序都做到底,甚至早餐留下來沒來得及洗的杯盤碗碟他都不肯替我洗一下,好歹節省一點我的體力和時間。這讓我每天晚上都又累又抑鬱,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沒有另一個人也像我這樣,想著回家會覺得比想著去上班壓力還大的。
至於那些我必須加班而不能回來吃晚飯的日子,他寧願隻就著牛奶吃麵包曲奇。這種東西都是零食,當主食吃勢必不舒服,於是他的情緒就很壞,我回到家進門的時候,迎麵所見必然是他的一張臭臉。
我無奈至極:“我實在沒辦法回來做飯的時候,你就將就著出去吃一次不行嗎?”
“不去,沒心情。”
“……那你回你爸媽家吃也可以呀。”
“老爺子高血壓,老太太冠心病,他們吃的菜都跟沒放鹽沒啥區別,一點味道都沒有,怎麼吃啊?”
“那你讓你們家保姆專門給你做正常口味的菜呀。”
“得了吧,那傻大姐做的菜,就算放足了鹽都難吃死了。”
“……那你去你同事家蹭蹭?”
“人家又沒邀請我,我哪那麼厚臉皮呢?再說了,要是人家家裏都有老婆做飯,你讓我心理多不平衡啊!”
好吧,那我也出不出主意來了。
眼見著我往臥室走去,他嚷嚷起來:“都知道人家晚飯吃的是麵包了,還不給我下碗麵條補補?!”
我驚了:“都這麼晚了,你吃了麵條還睡得著覺啊?”
“那也不能不吃啊,不吃我更睡不著了!”
我噎了一下,歎了口氣:“可是我好累,就想趕緊洗了睡了。”
我這句話堵在了他的良心上,讓他無法再往下堅持,隻好耷拉著臉滿身不痛快又沒奈何:“好吧,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