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本就是敢愛敢恨,感情極端,而赫連栩是將門虎女,就更加將愛與恨分的明明白白,不會有一點點的拖泥帶水。愛了就是把自己的一切展示給對方,恨了,就是任何什麼都不讓對方知道,哪怕是這恨。
她的態度也冷起來,連恨也不屑讓他知道,情緒裏唯獨有些失望而已。她曾經以為自己擁有了一段全新的生活,會在這段生活裏遇上一個很好的人,會和他長長久久,可是,她的自以為錯了,這個人,隻願兄愛弟敬,而不願和前朝驕奢淫逸的石崇一樣,對著心愛的小妾,說出一句:綠珠吾所愛,不可得也。
她想自己並沒有愛錯人,隻是信錯了人,他不是石崇那樣的人,而是一個好人。他是個好人,所以在對待自己和親人的抉擇上,選擇了後者,而自己,也隻是輸給他的溫厚慈孝而已。
她並沒有輸給別的任何什麼,所以她不後悔。
不愛了。
不恨了。
赫連栩最終還是答應了他,藍眸如星,溫柔卻疏離,她說:
“好,那麼大公子,希望奴家什麼時候離開,去服侍二公子?”
納蘭玄心內歎息,再也沒有勇氣去看她哪怕一眼了,轉開頭去,卻望見窗台下麵的陶瓶裏一束藍色鳶尾的幹花,頓時一下鬱結難受。從前覺得這花像她的眼睛,可是他一直忘了,藍色鳶尾所代表的,是宿命中的遊離,和破碎的愛情。
他遇上她,是宿命,他離開她,是破碎,精致的美麗,可是……易碎又易逝。
一定是之前他們的相識相愛太幸福,所以遭到了天妒,這幸福,也讓他差點忘了,當年那一個所為自己和栩栩留下讖語的怪僧人說過的話,若是命中與此劫數有所糾纏,必將……不得善終。
相比之下,相濡以沫,真不如,紅塵相忘。
相愛的人陌路,愛人變作最熟悉的陌生人,赫連栩三天之後離開**,住到納蘭蒼為她在城外建的一間竹屋,不得再與納蘭玄相見,作為交換,他們之間的事情便也沒有被抖納蘭蒼出來。納蘭玄想,雖然自己和赫連栩之間的愛情沒了,可是至少保住了她的命,這樣子,也就好了。
竹屋幽靜而少為人知,赫連栩住在裏麵,起先的日子裏納蘭蒼還怕她會做出什麼來,在屋子前前後後設著很多人看著,可是幾日之後就發現她似乎已經認命,便一點點地撤掉守衛,隻留幾個丫頭在身邊服侍和看守,日子也算保持著一種微妙易碎的平靜。
可這平靜終於在當年冬季的某一天被打破,納蘭家主死了,納蘭家族掀起轟然大波,二子奪位之爭就此開始,而赫連栩的存在,就成為兄弟間的爭鬥變得更加必須要拚個你死我活的原因。贏了的人得到地位與美人,輸了的人輸掉權利和愛情,這場仗誰都是想贏不願輸,可是千百年來的任何鬥爭,勝利者終究都隻能有一個。
納蘭蒼手裏有著他大哥的軟肋,心又比他大哥狠得多,怎能不勝,兄弟之爭不過五日就見分曉,納蘭蒼憑借自己的狠心險勝。本來他隻是想要贏,不想要對手死,可是現在為了一個赫連栩,納蘭玄就必須要死,他必須置自己的大哥於死地,這樣才能得到所謂的放心。
所以,一杯毒酒害兄長,未料想被無意的小妹撞見,就又幹脆露出陰暗麵威脅她,之後的事情,便如朱砂生前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