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將垂在身前的頭發撥去背後,又道:“我有夢,那就證明我有想要的東西。其實我剛入神界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單純,絕了情,隻盼自己可以成為清明聖潔的神。”

參宿沒敢接口,安靜地聽他繼續說下去。

“進了神界第一次做夢,是在去了麝香山參加一個小慶典之後。那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可是當時的震撼,今日依然清晰。看了麝香山,我才明白真正的神界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那種莊嚴,精致,金碧輝煌……一萬個印星城也不及其一。”

“麝香山……的確很美麗……”參宿喃喃地說著,終於忍不住露出向往的神情。

白虎笑了,“連你都向往,那就證明當日我的震撼不假。我記得從初代麝香王建立印星城之後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你知道是什麼吧?”

參宿默然點頭,半晌才道:“是……初代麝香王曾說過‘若非慶典、要事、下界叛變,四方一律不允許隨意出入麝香山’。”

“你覺得這條規矩,合理嗎?”

參宿又陷入尷尬的沉默,說不出一個字。

白虎歎了一聲,朗聲道:“不合理!若非這樣一條似鐵的規矩,四方與五曜也不至於被生生劃分出了高低!如果看不起四方神獸,當初便不要招入神界冊封為神!那個時候我突然就明白了,所謂的四方之神,不過是麝香王維持神界平和的手段而已。五曜也好,日月二官也好,麝香王也好,在他們的心裏,四方從來就不是神,或許隻是幾隻成了精的獸而罷了!招入神界給了封號給了印星城,

卻全為敷衍了事。這樣的神界,你覺得合理嗎?!”

他說完,說得急了,微微有些喘,開始咳嗽起來。白虎本就長得纖弱秀麗如同女子,一咳嗽肩膀就開始顫抖,身上重重華服也跟著簌簌顫動,仿佛馬上就會從那付纖細的身體上滑落下來。

參宿急忙喚了一聲,“白虎大人!城樓風大,您小心身體!”

白虎搖了搖手,又喘了幾聲,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他笑道:“我這身體恐怕也快不行了……也罷,先不管它。參宿,你去正殿看看奎宿來了沒有,如果已經回來了,就讓他過來,順便將他帶來的那些客人請去虎嘯宮的大廳,我馬上就到。”

參宿應了一聲,立即消失在城樓上。

白虎將雙手攏進寬大的袖子裏,長發蜿蜒,被風吹得亂舞,身上的衣裳也獵獵作響。

第一次做夢,是親見麝香山繁華的震撼,那裏讓他忽然覺得無地自容,之前的理想和抱負都成了泡沫。原來神界當是如此,他以前是怎麼覺得印星城雄偉莊嚴的呢?當夜心猿意馬,沉溺在虛幻狂野的夢境裏無法自拔。

或許他一直到了今天都沒能從夢裏自拔出來。他這樣的神,本當雄視天下,本當成為三界景仰的道,他卻隻能眼看著那些假正經的五曜端坐其上。五曜,有什麼資格與他爭?死了的歲星是個膚淺的女人;太白是個隻懂得聽話的工具;熒惑是個沒有心的木偶;辰星根本就是個無聊的痞子;至於鎮明,或許他很厲害,但也陷入男女情欲的旋渦裏自身難保。司日是個沒用的神,隻知道躲避矛盾;

唯有一個司月,手段厲害,卻心胸狹窄無法成大器。

放眼望去,天下有誰能比得過他白虎?他不否認自己的野心,他就是要野心,他想要的東西,求別人是求不到的,於是他就自己爭取。光是做夢,那是懦弱之人的行為。

他要將夢境牢牢抓在手裏!

“奎宿參見白虎大人。”

奎宿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微微一笑,轉過身去。

“我要的人帶來了嗎?”

“是!屬下已經將客人送去了虎嘯宮的大廳,請大人移駕前去一會。”

白虎點頭,“很好,奎宿,你居然能將他們說動。你果然很能幹,不枉我如此器重你。”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奎宿顯然老練很多,麵不改色地接口。

“那麼,麻煩你再替我跑一趟,去北方探探消息。我的車馬都準備好了,但卻迎接不到人呢。”

奎宿一怔,立即反應過來,“大人是想讓屬下調查暗星大人和玄武大人的行蹤嗎?”

白虎轉身往自己的行宮走去,一邊說道:“對,你隻要調查就可以了,不需要驚動他們。回來告訴我,我自有對策。”

“是!”

白虎再沒說話,徑自往虎嘯宮大廳去了。客人總算請到了,若能有他們相助,等於如虎添翼。但這些人啊……性情恐怕古怪得很,要花很多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