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間於昏迷與清醒之間，冰涼的水流淹進鼻腔的阻塞感無比真切。周身沉浸在水流裏，茫然地張開雙臂想要遊動身軀，卻感受到如同水銀般的沉重凝滯。
“砰。”
肺部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渾身軟綿無力，耳膜感受到微微的顫動，卻冰冷潮濕又刺痛無比。
“砰。”
那是微弱的心髒跳動聲，盡管微末卻穩定有力。腦海中漫過無邊際的雜亂思緒，因為水流灌在身體的腫脹感，導致那些思緒就像是水流般淩亂無序。
“砰，砰。”
胸膛輕鬆許多，肌肉放鬆，脊背處微微恢複了觸感，擺脫了那種沉入水中的滯澀感，感受到冰涼的感覺。心髒的跳動聲愈發明顯，讓人微微平靜下來，心安祥和。
“砰，砰，砰。”
隨著從脊背處傳來的冰涼的觸感蔓延開來，全身的皮下神經如同蘇醒一般，能感受到風流拂過皮膚，水流蜿蜒於肌膚之上。
“砰，砰，砰，砰。”
連續不斷的強勁心跳聲從身體深處傳來，旋即一種瘋狂乃至於刀割般的痛苦從小腹處爆炸開來，能感覺到生命正在隨著鮮血緩緩從小腹流溢。
“砰，砰，砰，砰，砰。”
口腔中湧進大量的氧氣，大腦漸漸平複下來，血管中流動的血液不再缺氧，腦海中的思緒也不再雜亂紛繁。一切隨著疼痛感起伏而散開，就像是猙獰的刀鋒劃過肌膚的觸感。
“砰！”
在那種尖銳的疼痛感通過神經係統傳入大腦繼而擴散到全身時，身體如同觸電般感到抽搐的感覺，心跳愈發強勁有力。眼前的昏黑繁複在這一刻微微漏進光芒。
那是……
“咳，咳咳。”
驀地大聲咳嗽起來，聲音慘烈似乎即將咳出血來。一股冰涼的感覺從咽喉處湧起，可淒厲吐出的並非猩紅鮮血——而是冰冷的水流。
濕漉漉的睫毛讓人感覺非常不愉快，他下意識地顫巍地抬起手，很艱難地揉了揉眼睛，然後再抬起沉重的眼皮，外界的暗淡光芒在此刻竟然如此刺眼。
“醒了？”
耳畔響起略帶驚喜的纖細叫聲，能感受到柔韌的手臂從脊背處穿過，扶著他仰起身體靠在牆壁上。那道纖弱聲音又輕輕響起——
“林閑，能聽見說話嗎？”
那道聲音如同從極高處傳來，帶著飄渺而不真切的味道。林閑聞言驀地一驚，然後微微地喘息起來，空氣從鼻腔湧入肺部，腹部的疼痛感鮮明卻讓人倍感親切。那種真切的疼痛感，讓林閑感受到了真實世界的事情——痛楚。
“能……”
林閑盡可能地吐出這一個字眼，嘴唇翕動，聲音盡管低啞卻並不虛弱。他混亂不清的視線此刻終於清晰起來，此刻的一切都一點點在他的眼裏逐漸明顯，變得晰徹。
他默然抿著嘴，想要嚐試挪動一下雙腿，卻發現無比艱難，甚至連挪動一分都會引起強烈的酸痛不適感。林閑又微微抬起了手指，發現手臂較之雙腿的情況尚且良好，略略感到安心。
“醒了？”此刻在視野裏終於清晰起來的嬌小人兒眯起眼睛，輕聲說道，“還能走嗎？”
下水道中，一切事物都清晰起來，變得纖毫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