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艱難的支開眼皮,在此之前他已經嚐試過多次。盡管四周的光線已經盡可能的降到最低,可是他依然覺得刺眼。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知覺,當那顆子彈射擊他心髒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非死不可了。可是現在卻偏偏又活了過來,雖然全身的感覺細胞似乎還沒有完全蘇醒,手腳也不能動彈,腦袋好似遭過重擊一片沉重,唯一能支配的也隻有眼皮子。但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你還活著。
“活著麼?難道死也變成一種奢侈了......”韓東無力的合上了眼睛,他能感覺自己的細胞正在漸漸複蘇,他突然覺得累了,很想就這樣閉著眼睛永遠都不要醒來。他厭煩了以往的那種生活,從十七歲加入那家名為“晨光飯店”的組織以來,他的神經每天都蹦得緊緊地,沒有過一絲一毫放鬆。這樣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就是噩夢,他不想再回去。
這時,一縷光線又從視網膜神經傳輸過來,以至於令人不需要睜開眼睛都能感受到明亮,刺眼的明亮。韓東不由強行提起精神,支撐起即將懶得動彈的眼皮。這次,他終於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是一個好像醫生的人影,全身都是雪白,除了那雙烏黑的眸子。
全身的感覺神經逐一迅速的恢複著,緊接著,他的雙耳驀然收聽到一陣類似於人類對話的聲音,可能是因為反應神經還沒有完全恢複的緣故吧,他始終都無法聽明白那話裏說的是什麼?
接著,嗅覺、觸覺、還有一絲莫名的心理感覺湧上心頭。這一切都在短短的三秒內迅速湧現,就好像一個沉溺水底的人突然冒出水麵,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一般,這就是生命的感覺,活著的感覺!
“嗯!生命體征正常,感覺神經也在慢慢恢複,如果不出什麼意外,三天後應該能夠完全醒來!”特護號病房裏麵,一個穿著白大褂,身材高挑的女醫生輕輕摘下口罩,對另一名老醫生說道。他的一側,是玻璃隔絕的無菌看護區,裏麵病床上的人,隻露出一個纏滿了繃帶的腦袋和那靜靜合攏的雙眸。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早在一天前,他就已經睜開的眼睛。他被固定在這張病床上無法動彈,隻能感覺到全身上下一陣麻木,仿佛身體不屬於他自己支配一般。好在一些基本的神經係統已經恢複,他能聽、能看、能聞、甚至今天下午還嚐試著喝了一些液體食物。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好轉,那個身材高挑,戴著黑框眼鏡,總是一臉冷冰冰的羅教授也來過幾次。為他量完體溫和檢測了一些基本數據之後便匆匆離開了,中途甚至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對方是生來就是如此冷豔還是後天身份的原因才下意識的擺出一副冷酷的造型。
接下來的時間裏,留給韓東的也隻有靜養了。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漸漸的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可是究竟哪裏不對勁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直到半個月過後,他終於能夠輕微移動自己的四肢。
在他的記憶裏,自己應該是胸口心髒位置中槍的,可是他卻感覺不到胸口的疼痛,相反,那裏似乎有一絲滑膩柔軟的觸覺傳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麼?但是,我的後腦勺為什麼會很疼?為什麼全身都不自在,難道是因為很長時間沒有洗澡的緣故麼?下麵似乎插著什麼東西,應該是導尿管吧,可是為什麼我感覺那麼別扭呢?這種感覺有點不對勁,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我還沒有完全好過來,會不會變成植物人......”各種千奇百怪的想法在韓東的腦海中回蕩著,直到最後,大腦傳來陣陣的刺痛,他才無力的合上了眼睛。
這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全身赤()裸,被困在一個雪白的蠶繭之中,四周都是朦朧的白色,有絲,有液體,有柔軟、有無盡的深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搞的什麼陰謀,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特護號病房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女子叫聲。
羅教授扶了扶她的黑框眼鏡,雙手環抱在胸前。他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