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家路窄(1 / 2)

或許真的是因為死了一次,所以很多事都看開了,也或許是因為身死而心滅,珈珞原本以為自己見到桓楚的時候,定然會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但真正見了他,卻發現恨都恨不起來了。無愛而無恨,大約真的是對他徹底死了心,再見已是陌路人。

珈珞把玩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很是不屑的說道:“靖寧侯爺隻手遮天,珈珞不過是個養在深閨的小女兒家,何德何能讓靖寧侯來‘求’我?”頓了頓,又道:“貴夫人的葬禮很是氣派,王爺果真是癡情人。”

桓楚明知這是挖苦譏諷,卻麵色毫不改變,仍舊恭恭敬敬的說著:“聽聞上陽郡主鍾靈毓秀,蕙質蘭心,對佛理悟性極高,實在是世間不可多得才貌雙全的奇女子。”

珈珞暗哼一聲:“侯爺知道的真多。”

桓楚一哂,臉色略變。

安國公樂嗬嗬道:“小女頑劣,侯爺不要放在心上。”

桓楚又恢複了從容:“哪裏哪裏,上陽郡主機敏過人,世間難有女子能比。”

他這廂與安國公寒暄,珈珞卻暗自揣測桓楚來找她的意圖。按照桓楚的說法,他匆匆來此是為了珈珞,但他和珈珞,又有什麼交集呢?一個太後的走狗,一個未來的皇後……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簡直是匪夷所思。

難道是蘇雲汐?珈珞掰著手指頭想,不是說桓楚未來蘇雲汐什麼都能做麼?前兒幾天才求了老寧王,今個巴巴來求她,也不是不可能。

大梁門閥製度尤其嚴格,不論是在皇家後宮還是世家內院,子憑母貴的意義都要遠遠超過母憑子貴。就如安國公的兩個兒子,都是側室所生,他日安國公駕鶴西去後,能繼承這份家業,繼承爵位的也隻有大長公主名下的。

珈珞開始佩服起自己來,嘖嘖,死一回就是不一樣了,有當神探的潛質。

桓楚撩袍起身,揖袖彎腰向珈珞服了一服,問道:“不知郡主可賞臉陪在下觀光一下安國公府?”

靖寧侯爺兼驃騎將軍桓楚,氣宇軒昂,豐神俊朗,帝都閨閣中的女兒家多數是心係在他身上。雖然何鳶之死給他蒙上了點灰塵,不過明珠蒙塵啥的,還是個寶珠,有眼色的還是識點泰山。

他這一躬身,一彎腰的風致,大梁第一美男的稱呼不遑多讓。珈珞勾唇,“卻之不恭。”

陳氏並非如王謝桓庾那樣的高門望族,家族史並不長,說起來,自陳氏先祖立功成名到如今顯赫一時,不過才三代。安國公陳士衡的祖父原本隻是太子太傅門人,因為人耿直,得太子太傅女兒慧眼相中,為成全這樁姻緣,太子太傅為他謀了個太子賓客的閑職,後擢中書侍郎,直至禮部尚書。又經涼王亂,陳家立下大功,直至陳士衡封太子太保,得尚大長公主,而今上即位時不過才六歲,先皇惶恐外戚幹政,在由庾太後家兄定國公輔政的同時,又加封安國公。

所以,這麼一來,陳家並無旁支,子嗣單薄。大梁立朝一百多年來,士族如林,陳氏委實稱不得什麼望族。陳士衡祖父隻記得自己出身上陽郡,陳家便以上陽陳氏自稱。因著不是古老的家族,所以陳府從設府到現在也不到百年,府內雖建築景觀雅致,卻論氣派論奢華,不說比起靖寧侯府了,連當初的何府都比不過。

兩人一路沿著荷塘走,不知不覺居然出了宜華院,到安國公府西苑的梅林。一路走來,兩人皆是沉默。跟著一個害死自己的人處在一塊,真是滿心滿肺的膈應。而桓楚卻是跟在她身後,並不言語,麵容沉靜如古井,不知所思所想。

眼看就要走到盡頭,珈珞遲疑了一會,停了下來:“按理說,侯夫人喪事後三個月靖寧侯便可除服?”話音落的那刻,珈珞恰好抬頭,而那時,正好風起,便見一樹梅花紛紛揚揚落下,自他眉間擦過,落滿衣袍。

衣帶當風,風光霽月。

他的確當得起大梁美男子的稱號,不然當初她怎麼會豬油懵了心一心要嫁給他呢?

桓楚靠在一株梅樹上,懶散的模樣,笑得很不真實:“不論多久,靖寧侯府畢竟需要一個女主人。”他凝眸盯著珈珞,有那麼一瞬間,珈珞似乎看見了眼中悲傷,“□□陪了我兩年,等了我兩年,韶華之年都盡數虛耗,我豈能負她?”

珈珞勾唇冷笑,“真是癡情人。”

桓楚搖頭,自嘲的笑笑:“癡情麼?不過是不想錯過而已。”

嗬!說的好像她前世故意錯過他桓楚這麼一個人一樣!真會給自己貼金。

“侯爺待□□姑娘真好。”珈珞酸道。

桓楚眼中大亮:“□□待我情深似海,為了她,我甘願做任何事。”

珈珞唇角笑意越來越濃,最終大笑起來。這大約是她聽桓楚說過的最動聽的情話了,以至於他說完後很久珈珞還沉浸在這情話裏難以自拔。多麼情深意切,多麼感人肺腑,多麼感天動地,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