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急轉,不知不覺一時午時正,珈珞喚了蘭蔻和雪墨進來,服侍她換裝,卻聽蘭蔻稟道:“宮裏剛傳了旨意,今個長樂宮那位要帶著皇上聖旨和庾太後懿旨前來,才下了雪,路上不好走。再者,桓夫人出宮前得給聖上準備紫參湯,所以估摸著到府裏的時間會錯過午時,讓大家夥等等。”
珈珞奇道:“皇上和太後同時下旨賞賜?”
“是呢,大家都說二姑娘這次可真有麵子呢。不過,皇上的聖旨卻是依著郡主的名號給下的,太後麼,就奇了,說起來,上次大公子冠禮的時候,庾太後也是賞賜了好多東西。”
珈珞扯了扯嘴角,沒來由的一陣火大。
好個庾太後,好個小庾氏!
雪墨幫珈珞挽發,也湊合道:“不過最有麵子的可是長樂宮那位,聽說今個出行,是皇上的玉攆送出宮的……”低頭見珈珞麵色蒼白,不由得一陣心慌。眼下這位是要入主中宮的,皇上卻讓個嬪妃乘玉攆出行,是不是有點掃這位皇後的麵子?
珈珞握著手裏的篦子,本來一陣惱怒,細想想,卻滿身無力。
蘭蔻猶不自知,羨慕道:“皇上對貴姬夫人可真是好,郡主見過貴姬夫人嗎?奴婢聽說,貴姬夫人長得十分標致呢。”
雪墨嗔她一眼:“再標致能比得上咱家郡主?”
蘭蔻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自然比不過啦。”卻猶不死心,仍舊好奇:“郡主可曾見過貴姬夫人?”
珈珞勾唇冷笑:“自是見過。”
“哎?”雪墨不解:“郡主去宗聖寺的時候桓夫人還在清河老家沒有接到長安來呢,你們……難道是很小的時候?”
珈珞低下了眼,斂了神色:“大約是她以前搶我一支琉璃釵,所以不喜歡她吧。”
雪墨隻當她是小孩子心性,朝她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說什麼,回身和蘭蔻商量著怎麼梳發髻搭配哪些首飾。
珈珞望著手腕上那個綠得讓人心慌的翡翠鐲子發起呆來,帝王綠的翡翠,異常珍貴,也極不易得。她從前也有一隻,是臨出嫁前姑姑托人從突厥送來的。她一直視若珍寶,誰知……卻被桓縈摔得粉碎。
桓縈是誰呢?珈珞前世再熟悉不過了。其實莫說是她,就是大梁的百姓,也是無人不知。如果說□□姑娘和桓楚之間那是一出英雄美人的戲,那麼三夫人之一的貴姬桓縈和今上之間則是一段神話傳說呢。
坊間有這麼一段傳言:貴姬初入宮,性良善,常被宮人欺。然貴姬為人寬厚,不予計較。帝賞識其品性,常臨幸貴姬。偶聞貴姬琴音,驚為天人,遂築桐華台供貴姬奏樂。某日,貴姬於月下鼓琴,琴音陣陣,須臾,有銀鈴般笑聲傳來,乃九天仙子也。
這段話是說,桓縈能忍,所以就是寬容——不過珈珞當初聽這話的時候,委實是疑惑了好久,為啥同是女人,人家隱忍就是寬厚進而得到皇上的厚愛,自己隱忍就是懦弱呢?——說這貴姬得到皇上寵幸後,皇上某天聽到她的琴音,還以為是琴仙下凡,然後了就建了桐華台,讓貴姬天天在那彈琴,皇帝沒事幹就躺在一旁聽琴。然後有天晚上呢,貴姬正在彈琴,忽然有不同於凡人的嬉笑聲,一看,竟是九天仙姝下凡,說是為貴姬琴音所惑。於是,就沒有於是了,誰知道真假。
珈珞撇嘴,明顯不信。
桓貴姬,桓縈,哼,桓家的女兒,桓楚異母同父的妹妹,怎麼可能是那種任人拿捏不還手的角色呢?起碼在她初嫁桓府的時候,桓縈可沒少給她臉色瞧。別說是摔個簪子,若非當初她身後有何家,桓縈估計連她也要摔。也難怪呀,誰讓她當初那麼膿包,在蘇雲汐麵前都不值一提,桓縈又豈會將她放在眼裏。
既然桓縈要來,珈珞委實沒有去宴席上跟她搶風頭的必要。畢竟以後要長相與好,共侍一夫的,如今就鬧僵了,不利於未來發展。
思考再三,珈珞打發了蘭蔻去南湘百花園向諸位夫人陪個不是,所自個身上不舒服,今個,抱歉,見不了諸位了。
南湘百花園是陳府宴客的地,在府中西南角,與一般的別院不同,這兒院落極大,裏麵可擺二三十桌。園門外一方白玉石,鐫刻著“南湘百花園”五個大字,筆跡虯髯有力,筆筆入石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