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無詔不得進內宮,毓寧隻送清歡到神武門,若非皇上下旨,就算清歡也不得擅自回宮,等到侍衛層層通傳上去,已經近黃昏。皇上倒打發了轎輦來接她,臨走時毓寧到底是不放心,叮囑道:“你不要胡鬧。”
清歡輕輕一笑,恍若未聞,仰頭看著頭頂廣闊無比的灰白天空,哪怕是漫天的大雨,她心裏仍是向往的,進了這扇宮門,隻怕日後就隻能瞧見儲秀宮小小的四方天空,被禁錮在深紅的宮牆裏。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卻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道:“總會有辦法的。我總會想出辦法的。”
等回到儲秀宮,她才知道出了大事。齊妃娘娘因為替三阿哥求情,被皇上禁足在宮中,儲秀宮連值勤的侍衛也換了好幾批,一時間再無人敢提及此事,以免引火上身。
她忙換了旗裝,福珠已經得了消息,趕到花雨軒來。她是齊妃身邊的掌事宮女,清歡待她一直客氣,今日一進門,她卻先向清歡行了大禮,清歡忙命雲珠扶她起來。
福珠眼眶一紅,道:“格格這些日子不在,可不曉得這宮裏發生了大事。”見清歡臉色一沉,問道:“格格都知道了?”
福珠急忙跪下深深地磕了個頭道:“格格還是快去勸勸娘娘吧。”
清歡問道:“娘娘的身子怎麼樣?”
福珠歎口氣道:“娘娘傷心,這幾日更是滴水未進,身子算是跨了。”
她早已料到,隻不過沒有想到齊妃竟然憔悴到了這般模樣,才一個月不見,清歡險些認不出她來,再沒有以前的風華萬千,兩隻眼窩深深地險了下去。因為極度削瘦,兩隻顴骨高高地突起,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她整個人都埋進厚重的金黃緞麵雲絲被裏,顯得異常單薄。
清歡朝她福了一福:“給齊妃娘娘請安。”
齊妃隻睜眼瞧了她一眼,雙目有些渾濁,半晌才勉強笑了一笑,聲音嘶啞得厲害:“你回來了。”
清歡點點頭,她從來都不曾見過齊妃這個樣子。小的時候聽吳嬤嬤說過,齊妃娘娘出身好,又生得美,皇阿瑪還是王爺的時候,她就是側福晉,那時候福晉身子不好,王府裏的大小事務都是由齊妃在料理。她做事出挑,府裏人人都敬她。
清歡寬慰她道:“剛剛兒臣已經去看了三嫂和永珅,他們都很好,娘娘莫要掛心。”
齊妃雙目微閉,兩行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皇上最是心硬,如今將弘時關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怕是真真要斷了父子情份了。”
清歡笑道:“不會的,皇阿瑪是最重情義的人,您看看我,我並不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可他卻對我這樣好,更何況是三哥。”
齊妃瞧了他一眼,那眼神有幾分怪異的神色,似乎欲言又止,終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清歡回到花雨軒,天色已經很晚了,小魏子正從清雲寺接了吳嬤嬤回來,見他整個人淋透了,便問:“雨還是很大嗎?”
小魏子答道:“可不是,比白天那會子更大了呢。”
清歡微一沉吟,道:“去備轎子,我要去宗人府。”
吳嬤嬤一聽,直唬了一跳,忙攔住她道:“格格,您千金貴體,那地方可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