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濤
一周後,李翠花換了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我遞上了辭呈。
去年9月份,這個房地產公司招了兩個應屆女大學生,一個是我,一個就是李翠花。
上班第一天,我們被人事助理帶去見老板。人事助理向他介紹我們:“韓總,這是杜淺淺,新來的行政秘書;這位是李翠花,新來的文員。”韓總打量了我們三秒鍾,向我伸出了手,大力地握,微笑著說:“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年輕人,好好幹,前途無量啊!”卻當李翠花是空氣一般,看也不看一眼。
杜淺淺與李翠花,一個是名牌大學的本科畢業,寫一手好文章,衣著大方時尚,出身書香門第;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專科學校畢業,穿大路貨衣衫,來自農村,做一份薪水低廉的文員工作。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難怪包括老板在內的所有上下級同事,都不約而同地厚此薄彼。
我們被安排在一個辦公室,辦公桌麵對麵,各有一台電腦,我是最新款DELL手提,李翠花的是一台式機,顯示器如出土文物,兩台電腦背靠背,對比鮮明,恰如我倆。
李翠花似渾然不覺,興衝衝地打掃辦公室,手腳麻利,辦公室裏的傳真機和複印機都被她擦得亮晶晶。我坐在座位上笑:“哎,這裏有清潔工的啦,你不用這樣忙。”李翠花停下來,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做慣了,手腳閑不住,就當舒展一下筋骨吧。”我有點鄙夷地同情:到底是鄉下丫頭!
三個月的時間,我們都對各自的工作駕輕就熟,皆順利轉為正式員工。我負責的是行政日常事務,寫寫宣傳文稿,籌劃一下公司的活動,準備會議等等,轉正後就開始覺得工作瑣碎無趣;李翠花則為各部門打印、複印、傳真文件,收發報紙和快件,天天在辦公樓跑上跑下,穿梭於各部門間。這裏喊:“翠花,幫忙複印下文件。”那裏叫:“翠花,快去四樓取份資料來。”甚至於:“翠花,幫我到樓下買份點心好不?”她都清脆答應:“知道了,馬上來。”從不推諉懈怠。人人都稱讚:這姑娘真是爽快勤懇,李翠花聽得笑眯眯的。我有些不屑:被人當做使喚丫頭,還這麼開心,真是個傻妞,要不了多久,大家就會喊“翠花,上酸菜”了。
不久,就連我也享受起李翠花的勤快來了。辦公室的雜務自不必說,隻要她有閑,就幫我打打文稿,做做日常行政工作。漸漸的,我本不複雜的工作又輕鬆了不少。
聖誕節到了,公司裏舉行聯誼會,我們行政部理所當然地為大家做服務。大家做遊戲的時候,我們負責搬道具;抽獎的時候,我們發獎品;唱歌的時候,我們選歌曲。不久,我就不耐煩了,看著李翠花忙得不亦樂乎,好像一個人也可以嘛,我幹脆躲到一邊喝果汁。滿場都是玩樂的人,隻有李翠花跑來跑去,滿頭大汗,像隻忙碌的蜜蜂。我一邊吸著冰冰的柳橙汁,一邊想,還好,我比較聰明。
一月份,大家領了年終獎,個個喜笑顏開。我正計劃著添件什麼樣的新衣,隻見李翠花抱了盆有著肥厚葉子的植物進來,擺在我們辦公室的中間,笑說:“這叫綠葵蘿,放在辦公桌上,既賞心悅目,又可以擋擋輻射,新年新氣象嘛!”我也喜歡。那天,來我們辦公室的人都看到了那盆植物,大家都說“好精神”。還有人說哪裏買的,也想買一盆之類的。
第二天,李翠花打的來上班,這在一向節省的她來說是史無前例的。她自車上搬下了整整六盆綠葵蘿。我看得目瞪口呆,她抹了一把汗說:“不是有人也想要嘛,我正巧順路,就給他們帶來了!”看著她這樣認真地對待人家的客套之言,我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