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寫出來後,於1991年被人民文學出版社列為重點書出版,立刻就有評論發表。當年就在北京召開了長篇小說《白發狂夫》研討會,文學和美術兩界的很多著名評論家都來談這部書。著名評論家馮牧也出席了這個研討會,並給予了高度的評價,稱這是一部“具有豐富生活內涵和文化內涵的優秀小說”,他認為這部書是為中國文壇創造了一個嶄新的形象,這是一位著名的畫家,不是一般人物,很難寫,但卻是中國革命知識分子的寫照,這部書寫出了中國文藝界幾十年的特定曆程。以後,陳荒煤和王朝聞都相繼撰文,給這部書以高度評價。新華社發了通稿,還被中央電視台列為當年優秀的十部長篇小說之一,一時好評如潮。1994年,《白發狂夫》獲“人民文學獎”。
《白發狂夫》走紅之後,又有多家電影廠前來,要求改編成電影。曾擔任過文化部副部長兼電影局長的陳荒煤主動表示願意做它的藝術顧問,並積極向各電影廠推介,介紹導演。但這部書最終還是沒能被搬上銀幕,甚至連陳荒煤的評論文章也得輾轉幾家才發表,這重要的原因就是:這部書是寫“文革”的,都不敢拍。陳荒煤盛怒之下,親自去問當時的廣電部長,但也支支吾吾地不了了之,“文革”是一道難以邁過的坎。
不過,曆史還是最公正的。2009年,《白發狂夫》被列入“建國六十年長篇小說五百部”,並由鳳凰出版社再版。第二年,此書被福井耕一先生翻譯成日文,在日本的NHK出版社出版了。
到現在,我已經出版了十九部書和六本畫冊,發表了五百多萬字的文學作品。並且早在80年代就加入了中國作協和中國美協,這一從畫家到作家的變化,連我都是始料不及的。
三
盡管我完成了從畫家到作家的轉換,但並沒有放棄畫家的職能。經常有人問我:“你究竟是以作畫為主,還是以寫作為主?”人們以為這兩樣不能同時得兼,必須要一輕一重、一主一輔。
書畫同源是中國的傳統,中國古代能寫會畫的才子史不絕書,詩、書、畫、印被視為文人必備的四大才能。但是縱觀中國古代的文壇和畫壇,真正能同時具備詩人和畫家身份的人並不多,隻有王維、趙佶、徐渭等幾人。這是因為中國的畫界到了宋元之後便輕畫家畫而重文人畫,那些號稱能作畫的文人其實用畫家的標準來要求是不合格的,他們沒有接受過嚴格的繪畫訓練,隻是似是而非地率性塗抹,逸筆草草的文人畫救了中國文人一命,他們用自己的才學聰明地補上了自己的不足,並從此改變了繪畫的標準。另一方麵,號稱能作文的畫家的文章也大都不堪看,所寫的大都是些題記、畫後感或畫論而已,不能放到文學的層麵上去看,他們都是些業餘級玩畫和弄文的“票友”,即使名重者亦然。
我在《中國作家書畫展》的個人感言中寫道:“我寫作,也畫畫,我要求自己寫文章就能夠發表出版,畫畫就能夠上得了美展,能獲獎。”我不管別人的觀點怎樣,但我作畫就要像畫家,作文就要像作家。我堅持我的“雙軌製”,做我的“兩棲動物”。
隨著經濟建設的發展,從1984年起,我開始創作大幅壁畫,這是一項耗費巨大精力和體力的工程,也是繪畫界的一項重工業,非有過人的體力和知識不能完成。壁畫是環境藝術,它與周邊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一幅好的壁畫實際上就是一個小環境,一個小景點。壁畫也是綜合性的藝術,它雖然附著於牆壁上,但卻是集合了油畫、丙烯畫、重彩畫、木雕、石雕、漆畫、陶瓷畫、玻璃畫、中國畫、紡織、壁毯諸多材料的一個畫種,遍布世界,曆史悠久。我已經先後為各種酒店、飯店、場館、銀行、辦公樓、公園、廣場、寺廟或紀念地都作過壁畫,材料也是多種多樣,麵積達四千多平方米,還加上幾十座雕塑。這樣大的工作量令我國外的朋友咋舌,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不可能有這麼多的作品,因為他們的國家並沒有像中國這樣有大規模的建設,壁畫是附著於建築物的藝術。2003年《中國首屆壁畫藝術大展》上,我的壁畫《白蛇傳》獲得“全國首屆壁畫藝術大展佳作獎”。在《中國作家書畫展》上,我的壁畫《樵夫·將軍·皇帝》也獲了獎,這是那個展覽上唯一的一件壁畫。
迄今為止,我已經在亞、歐的五個國家先後舉辦過八次個人畫展,我獲得過羅馬尼亞胡內多阿拉省議會頒發的“最高成就金獎”,以表彰我在文學、藝術和文化上的成就。這是第一位中國畫家獲得此項獎勵。
對於我來說,文學和美術可以雙兼,而且可以應對從容,我覺得這兩者之間並不矛盾,可以相得益彰。文學是一切藝術的母體,它可提供豐厚的文化內涵,美術則可以將文學形象化,更可為我提供創作的題材,這是兩條並行不悖的軌道。三十年來,我同時操作著它們,並未覺得累。但是,文學畢竟是最為攝取人心的,也是最為深沉的,我在作畫時可以放著音樂,甚至放浪形骸,但在寫文章時則需屏聲靜氣,苦心孤詣。我寫累了時會作畫,畫夠了時再寫文章。畫可為文章作補,文也可為畫而延。
我曾先後為兩座佛塔作過全堂壁畫,將佛界諸神一一畢現於壁,從佛教來說當是一種功德,從藝術來說是一項偉業。因為一座塔上的壁畫多達幾百平方米,各式人物多達上千個,都要各司其位,各有名號,又要有藝術性,不能變形和醜化,所幸我合格交卷了。因為我早在之前曾經出版過一本《一佛一世界》的書,對佛教有所研究,佛教和文學給了我的繪畫極大幫助,使我能夠從容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