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2)

蕎蕎坐地路邊,臉上凸現著一抹青白,秋風甩過來,那青白就一層一層加重了。疑團終於磕破了,蕎蕎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她無論如何想不到,楊來喜一千塊錢就把她“賣”了。

蕎蕎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望見敞開的大門,她的身子才硬起來。楊來喜回來了。蕎蕎決定和楊來喜算帳,她不能再妥協了。不然,他會把她整個人賣掉,就像他當初買她一樣。

屋內沒有動靜。楊來喜正在呼呼地睡大覺,蕎蕎的火苗呼地燃燒起來。蕎蕎要尋個東西砸到楊來喜臉上,她的目光落在剪子上,心一顫,視線又轉移到花盆上,還是不行,她怕把楊來喜砸壞,也怕把花盆砸碎。蕎蕎是圍子裏唯一在花盆裏養花的女人。什麼東西也沒有耳刮來得實在,蕎蕎舉起手,卻怎麼也摑不下去。她發現楊來喜又瘦了,臉被拽長了許多,打上去肯定硌手。楊來喜睡得很死,半天連姿勢都沒改變。蕎蕎知道楊來喜太累了,讓他先睡一會兒,醒了再和他算帳。

蕎蕎熬了盆稀粥,坐在楊來喜的身邊等他醒來。這工夫,本來可以幹好些活,但蕎蕎實在沒心思。

蕎蕎盯著楊來喜沒肉的臉,怨氣漸漸消褪下去。她回想著楊來喜把她送到馬豁子那兒的過程,覺得他不是故意的,他心裏肯定也不好受,那天他明顯反常。蕎蕎的心已經軟了。

蕎蕎實在等不及了,便推了推楊來喜的臉。楊來喜的腦袋往左偏了一下,咕噥,下底。狗日的,夢裏還賭呢!蕎蕎揪住楊來喜的耳朵,楊來喜突然間醒過來,叫,幹嗎?幹嗎?還沒收底呢。看清麵前是蕎蕎,他長長地打個嗬欠,說總算痛痛快快地贏了一回,做熟飯沒?我餓死了。蕎蕎沒理他,楊來喜猛然想起了什麼,問,你怎麼回來了?

蕎蕎氣乎乎地說,咋?我連家也不能回了?

楊來喜盯著蕎蕎看了半天,爾後垂下頭,你都知道了?

蕎蕎說,你幹脆把我賣掉算了。

楊來喜說,沒想到我的手那麼臭,我真是昏頭了。

蕎蕎說,咋就不賣你?蕎蕎想狠狠地罵楊來喜一頓,罵他個狗血噴頭,可那些話太多了,它們誰也不讓誰,都想往外衝,結果都堵在了嗓眼裏。蕎蕎說不出話,眼淚倒冒出來。

楊來喜說,你以為我不心疼?不過,三個月一千也不算賠,好些人想去馬豁子那兒幹活,馬豁子還不要呢。

蕎蕎的眼圈又紅了,恨恨地說,我幹得什麼爛活,晚上連家都不能回。

楊來喜悶了半晌,小心地問,他沒把你咋的吧?

蕎蕎說,你個混蛋。

楊來喜說,我不是混蛋,是倒黴蛋。

蕎蕎說,反正我是不去了,就是再賠一千我也不去了。

楊來喜急了,那可不行,咱人窮誌不短,說話要算話。

蕎蕎呸了一聲,丟死人了,還誌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