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3)

蕎蕎的委屈散去後,又被深深的愧疚裹住了。馬豁子和女人爭吵是她惹的禍,她看得出來,馬豁子喜歡那個女人,可是因為她,馬豁子對女人動了手腳。

吃飯時,馬豁子大聲說笑著。蕎蕎想,馬豁子看似豪爽,其實脆弱得很。蕎蕎沒有看低馬豁子,反覺得馬豁子大把掙錢,還這麼在乎自己的女人,更像一個男人。楊來喜啥本事都沒有,窮得叮當亂響,卻從不把她放在眼裏。蕎蕎埋藏得很深的東西被勾出來,她的心隱隱疼起來。

蕎蕎猶豫了半天,終於吐出來。她勸馬豁子回縣看看。興頭上的馬豁子突地僵住了。半晌,他才說,她就那樣,神經兮兮的,過幾天就好了。

蕎蕎說,女人都是軟性子,你退一步,她就退三步。

馬豁子說,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蕎蕎的聲音低下去,對不起,都是我闖的禍。

馬豁子說,和你沒關係,換了別人,她也會這麼瘋跳。

蕎蕎不再說了,深深地埋下頭。她努力控製著,還是滾出幾滴眼淚。

馬豁子說,回就回一趟吧,我正好有些事要辦……你捎什麼東西不?

蕎蕎忙說,不。臉上閃過一絲恐慌。

馬豁子走了之後,蕎蕎像是卸掉了心上的磨石,頓時輕鬆了。幹活時,竟輕輕哼起了小曲。

馬豁子第二天清早就返回來了。馬豁子似乎和女人和好了,他又恢複了以前做事的樣子。蕎蕎見馬豁子情緒好,問他能不能為楊來喜找點兒活幹。馬豁子的目光在蕎蕎臉上甩了幾甩,你是怕還不上我的錢?還是急著離開?我早說了嘛,賭場上的話不當真,我沒逼楊來喜還錢,你想離開,我不攔你。蕎蕎連忙辯解,說隻想為楊來喜找個正經營生,如果馬豁子同意,她想和楊來喜在他這兒幹下去。馬豁子有些意外,他盯住蕎蕎,蕎蕎忙低下頭。馬豁子看出蕎蕎是認真的,她的願望是實實在在的。“人質”期滿,她要長期幹下去。馬豁子有些莫名的興奮,臉肌彈跳了幾下。他把雪茄煙從嘴角拿開,淡淡地說,有啥同意不同意,反正我需要人手,誰幹都是幹,隻是……馬豁子頓了頓說,楊來喜不會來的。蕎蕎說,我同他說。馬豁子說,那就試試吧。馬豁子的表情很奇怪,蕎蕎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試也白試,楊來喜不聽你的。蕎蕎暗暗發誓,一定要說通楊來喜。她能讓馬豁子小瞧了自己。

蕎蕎抽空回了兩趟家,楊來喜都不在。第三次回去,看見那把鏽跡斑斑的銅鎖,蕎蕎恨不得將它咬碎。不知楊來喜野到什麼地方去了,這一次,蕎蕎甚至連屋都沒進。楊來喜的三分熱度已經過了,她剛去收購站時,他一天一趟,現在他連麵都不露了。

馬豁子在別處喝了酒,不讓蕎蕎做飯了。蕎蕎坐在那兒呆呆地發愣。馬豁子看了看蕎蕎,問,楊來喜還沒回去?蕎蕎搖搖頭,原來馬豁子啥都清楚。馬豁子說,活到楊來喜這份兒上,倒也灑脫。蕎蕎聽出了馬豁子的意思,她能說什麼呢?隻有裝啞。馬豁子站了不大一會兒,吐了一屋子煙,起身出去片刻,又返回來。他說,灌一屋子煙,走走吧。打開門,馬豁子蹲在門口,仿佛他不看著,那一團團煙霧就會賴在屋子裏。好不容易等馬豁子走了,蕎蕎鬆了口氣,誰料馬豁子又買了兜水果提回來。馬豁子殷勤得過分了些,蕎蕎有些緊張。往常喝了酒,馬豁子不是這樣,不知他今天怎麼了。好在馬豁子放下水果就出去了。蕎蕎想,滿了三個月,他就是留她幹,她也不在這兒住了。她甚至有些後悔,馬豁子讓她回家住時應該同意,現在想提也不可能了,再提出來,馬豁子怎麼想?

第二日,蕎蕎的眼睛有些腫,神情透著疲倦。蕎蕎賭氣不再回去,除非楊來喜來找她。蕎蕎很少和楊來喜賭氣,她的情緒因此糟得收拾不起來。收破爛時,蕎蕎和一個外號叫扁頭的人吵了起來。原因是蕎蕎稱紙箱時,發現裏麵有兩個是濕的,她要減些斤兩,扁頭說蕎蕎刁難他。蕎蕎幹活極其認真,平常也是這樣,隻是今天臉上沒帶笑,顯得冷淡了些。馬豁子聞聲過來,蕎蕎頓覺膽氣壯了,她想說說事情的經過,讓馬豁子做個主,誰料馬豁子不給她說話機會,連青紅皂白也沒問,狠狠訓了蕎蕎一頓。蕎蕎委屈極了,她竭力忍著,眼淚還是冒出來。她怕馬豁子看見,將頭扭到一邊,其實馬豁子看都沒看她。扁頭走後,馬豁子才把目光甩到蕎蕎臉上。馬豁子顯然要解釋什麼,蕎蕎以牙還牙,不給他機會。馬豁子繞來繞去,無論把縫子扒得多寬,就是插不進一句話。馬豁子蹲下來,和蕎蕎一塊整理垃圾。蕎蕎無意中回了下頭,見鞣皮子的婦女紛紛朝這邊看,心思一下亂了。蕎蕎咬咬嘴唇,說,馬老板,小心弄髒你的衣服。馬豁子長出一口氣,不生氣了?不生就好,其實你沒一點兒錯,可不說你,就把扁頭惹了,做生意,和氣生財。蕎蕎再繃著臉就糊塗了,小聲道,我沒生氣。馬豁子說,沒生氣哭啥?蕎蕎說,誰哭了?眼裏進沙子了。話裏卻帶出了哭音。馬豁子噢了一聲,像是相信了她的話。他說,秋天風大,注意點兒。馬豁子說得平平淡淡,可蕎蕎的心裏直發慌,好在馬豁子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