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玩幾天,然後我就把它給放了。”他央求道,眼睛就像那隻未成年的新鼠,閃閃。

對於朝夕相對的士兵們來說,要保守哪怕最微小的秘密,也是極其困難的,尤其是對豌豆這種神經粗大,辦事不利落的馬大哈。當看到教官和黑炮一同站在我們麵前時,我知道了。

“你們這是私藏戰俘!”黑炮首先開炮,他的用詞讓我忍不住想笑,而豌豆已然笑出了聲。

“不許笑!”教官板起麵孔,我們連忙立正。“如果你們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處置!但不包括提前退役。”很明顯,後麵這句是說給豌豆聽的。

我突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於是,一五一十地把我的“解釋”告訴教官,據豌豆說,當時黑炮的鼻子都氣歪了。

豌豆和我幹了一個下午,在土坡上挖了一道梯形音麵的壕溝,大概有2米深,然後用塑料布抹上油,鋪在壕溝的四壁。豌豆裏沒底,不停地嘀咕著,我安慰他說,這事如果不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對了,還得搭上你那可愛的小朋友。

“它真的很可愛,還會模仿我的動作。”豌豆向我演示了幾招,的確,令人印象深刻。我嚐試著擺出幾個動作讓它模仿,可它卻視而不見。

“很好,看來它的智商已經達到了你的水平。”我揶揄道。

“你也這麼想嗎,我努力把它看成一件設計高超的基因產品,但情感上去卩接受不了。”我攤開手,聳聳肩,表示持保留意見。

我們躲在壕溝附近的下風位置,豌豆手裏攥著一根細繩,連在幼鼠腿上,幼鼠丟在溝裏,一拽,小耗子就會發出淒厲的叫聲。豌豆軟,總是我提醒他,才不情願地拽一下,我恨不得把繩頭搶過來,因為心裏沒底。

整個假設建立於某種確定社會結構的生物之上,如一夫一妻製,或者父代承擔撫養有血緣關係子代的責任,但對於新鼠,這種人工幹涉性別比例的畸形結構,我無法用常理來推須,它們會如何去判斷親子關係,又會對這種一雌多雄結構下繁衍出來的後代抱以什麼反應。

我所能做的隻有下注。

一隻雄鼠出現了,它在壕溝邊不停地抽動鼻子,似乎在辨認什麼,然後,它掉了下去。我能聽見爪子在塑料布上打滑的摩擦聲,我笑了,現在手裏有兩名人質。雄鼠叫得比幼鼠嗓門大得多,如果它的智商有我估計的那麼高,那麼它應該是在向同伴發出警報。

我錯了。第二隻雄鼠出現了,與第一隻不同的是,它在壕溝邊對話了幾聲後才掉去。

接著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我的預料。當掉下去十七隻後,我開始擔心壕溝挖得不夠深,它們可能會逃掉,我舉起手,舉著長矛的戰士瞬間便包了溝。

那些雄鼠正以驚人的協作性搭起金字塔,最下麵是七隻直立的雄鼠,前後爪各抵住一麵泥壁,形成支撐,第二層是五隻,第三層是三隻,還有兩隻銜著幼鼠正在往上爬。如果不是智力因素,那還有另一個解釋,一個我不願承認的解釋。

“等一下!”就在矛頭即將落下的瞬間,豌豆喊了一聲,他小心翼翼地收著繩子,把幼鼠從那兩隻雄鼠爪中扯開,在爪子鬆開的刹那,雄鼠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這座鼠肉金字塔頓時土崩瓦解。利矛無情地落下,濺起的血液順著抹了油的塑料布,緩緩滴落。

這是一群超越了本能的社會性生物,它們擁有極強的集體觀念,甚至可以為了拯救並不存在遺傳關係的子代,無私地犧牲自我。而我卻利用這一點,來了個一鍋端,這讓我不寒而栗。

幼鼠終於著了地,在它即將結束這場驚心動魄的旅程,回到安全的小鐵罐之時,一隻從天而降的軍靴把它踏成了肉醬,它甚至沒來得及叫一聲。是黑炮。

“操!”豌豆怒吼一聲,揮拳朝黑炮臉上死命揍去。“你還我的老鼠!”

黑炮絲毫沒有料到豌豆會出手,生生吃了一拳,腳下打了個趔趄,他扭過臉,嘴角淌著血,突然浄獰地笑了。他一把抓起痩小的豌豆,舉到血肉模糊的壕溝邊,作勢往裏扔。

“死娘娘腔,跟你的臭老鼠作伴去吧!”

豌豆抱緊黑炮的雙手,兩腳在半空胡亂踢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嘴裏卻還叫罵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