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暫告一段落,武瑜等官員通過各自的渠道向上級彙報專家的建議。韓悅賓和楊真分別送兩位專家回單位。楊真負責做張洪權的“翻譯”。車子一發動,她就把筆記本拿出來,請張洪權簽名!活了三十年,楊真從未請任何人給自己簽名,但並不等於沒有自己心目中的偶像。隻是沒想到,能在這麼個場合下碰到他。

望著這位女警官遞過來的筆,年過五十的張洪權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後,不好意思地笑了:“嗬嗬,我可不是明星啊。前天上網搜索一下我的名字,連一百個結果都不到,大部分搜索結果還不是我,是同名的人。”

“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明星”楊真非常熱情地把筆伸到他麵前。

二十多年前,失去了母親的張洪權從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知青點返回城裏的家。他那受過迫害的父親補發了數千元工資,海外親戚又彙來了一筆錢。但父親很快就去世了。張洪權父母雙亡,繼承了這筆在當時來說算得上“巨款”的遺產。他並沒有去找工作,而是鑽入深山大川,追蹤鳥類的遷徙規律和生活習性。

整整五年裏,張洪權自費搞研究,大部分時間生活在野外,記錄下了十幾種鳥類的生活習性。被稱為“中國的珍妮?古多爾。他隻有在每年高考前才回到城市裏,突擊複習一段時間後去應試。因為大部分時間耗在野外,結果屢屢不中。最後還是憑過硬的觀測數據、成熟的研究報告打動了中國農業大學,被破格錄取。

那時候他已經三十歲了。曾為此和三個女朋友分手過。他在深山裏被困,在急流裏遇險。這些事跡經過報導後轟動一時。但隨著公眾興趣的轉移,現在已經鮮有人關注,更何況還有保留著這份記憶的“粉絲”。張洪權也是大感意外。

張洪權簽過名後,好奇地打聽這位女警官的情況。楊真告訴他,自己的父母都是科技工作者,而且都長年在野外作業,所以很關注同樣搞野外作業的科技工作者,她知道他們付出的辛苦。

張洪權很少聽外行人這麼誇獎自己,有點不好意思。“那以後在這個防疫行動裏,還要請你多幫助嘍。”

“哦,我能幫什麼忙?”麵對偶像,楊真的語氣裏有幾分敬畏。

張洪權的臉上浮現出回想的神情。“唔……你知道當年我在深山老林裏,最盼望的是什麼嗎?”

楊真搖搖頭。榮譽?愛情?公眾的理解?一份正式工作?她對張洪權並不太了解,不知道選個答案才好。

“我最希望能得到大筆科研經費,能買世界上最好的研究設備,還能給我調幾個得力助手。總之,我希望要什麼科研條件,就能夠得到什麼條件。可能這和現在有錢人想開奔馳、買別墅是一類心態吧。”

“那現在您的工作條件怎麼樣呢?”

“生活條件要比那時候好得多,但科研條件還是遠沒達到我的希望值。幾隻野鳥飛來飛去,誰會重視?政府不撥款,企業也不會投錢。有時候我們都要去募捐。所以,這次鳥疫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一定要爭取到足夠的經費,把十幾年的研究好好做個總結。所以,也請你多幫忙哦。”

楊真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這場災難已經死了七個人,張洪權卻認為這是他最好的機會。不過她轉念一想,可能是出口無心吧。於是說道:“我會幫助您和他們溝通的,放心吧。”

五、編外顧問

楊真回到家,許桂平已經做好了飯。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起楊真的工作情況。在保密範圍之外,楊真簡單和丈夫說了一些進展。主要是給許桂平講講自己接下來的日程安排,好讓他對暫時的分居能有個思想準備。

許桂平聽到半截,忽然問道:“我嶽父不就是研究候鳥的嗎?你可以請教他啊。”楊真幾乎沒把許桂平的話聽完,就不以為然道:“他那是什麼年代的研究成果了,早過時了。”

許桂平搖搖頭:“令尊學術功底還是挺紮實的,而且對新成果一直在追蹤。再說科學不是時尚,有些基礎的東西永遠不會過時。”

看到楊真沒表示什麼,許桂平又說道:“我感覺你和他在心理上有不少距離。你去他那裏又收拾屋子,又做飯,但明顯是在履行義務,就是沒有坐下來好好和他談談心已。”

“沒什麼可談的!我爸爸那人我還不知道?他要是不談科學,對人就是冷冷的一塊鐵板。他甚至不理解女人為什麼要化妝,完全是生活在現實之外的一個人。”

“你不是學心理學的嗎?你能不能改變他?”

楊真長歎一聲:“我學心理學是不假,但我現在沒有改變他的動力。他那麼大年紀了,就是願意這樣生活,為什麼要改變呢?我又為什麼一定要和他有深入的交往呢?僅僅因為他生了我?哼!感情這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存在父女感情,我可以隻去盡女兒的義務,但不能裝著有這層感情。”

許桂平沉默了好一會,他說不過楊真,但又覺得妻子有點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於是委婉地說道:“那我去拜訪他,你不會有意見卩E?我看他也挺孤獨的,反正現在沒到寒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