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3 / 3)

臨走,羅盤掏出錢,王寶生臉色緊緊的,膀子架高,似乎要跳起來。羅盤忙說,這個留給你女人看病,我幫不上別的忙,表示點兒心意,你的錢我收下了,這是我的錢。王寶生女人說,怎麼能要你們的錢?王寶生也說,不能留!羅盤語氣堅決,必須留,這是我送你的一個吉利。這個理由不容辯解,王寶生兩口子似乎被遙遠的希望震住了,癡癡的,沒再爭執。

宋如花對羅盤此舉甚是佩服,出門就說,你還真有兩下子,王寶生眼睛都直了。羅盤頗為得意,不這麼說,王寶生會和我打起來。

羅盤以為王寶生該消停了,晚上,王寶生又把錢送回來。羅盤不由瞪了眼,不是說好了麼?王寶生憨憨一笑,你的吉利錢我收下了,這錢是另外的,我不能虧你。羅盤哭笑不得,隨後繃了臉說,我說不虧就不虧,要不我給你拉個帳單?王寶生似乎生氣了,讓你拉帳單,我成什麼人了?我還信不過你?羅盤說,信我就把錢拿回去。王寶生執拗地說,不行,不能讓你虧了。羅盤最終沒拗過王寶生。

王寶生還像往常一樣過來替羅盤幹活。羅盤委婉地勸他不要來了,他自己幹得了。王寶生似乎聽不懂,羅盤便幹脆地說,你別來了,用不著你了。王寶生說,閑著也是閑著,你幫我多大忙,我才幫你多大忙。羅盤說,這不是幫不幫的問題。王寶生說,是啊是啊,幹這麼點兒小活,什麼幫不幫的。王寶生的邏輯讓羅盤頭疼。說話不行,羅盤便給他冷臉,王寶生視而不見,仿佛他幹活上癮,無可救藥。那天兩人因擠牛奶搶來搶去,結果把擠奶器拽壞。羅盤火了,你怎麼回事?自己沒家?王寶生的臉突地霎白,怯怯地看著羅盤,眼裏似有淚光。羅盤擺擺手,走走。王寶生踉踉蹌蹌地離開。宋如花責備他不該發這麼大火,羅盤也感覺自己過頭了,王寶生並無惡意。又想拉下臉也好,早晚也有這麼一次。上午,王寶生又來了,而且拿來個新擠奶器。羅盤不悅,你這是幹嗎?修修還能用。讓王寶生退了,王寶生說退不了。羅盤無奈地說,你這是何苦?王寶生蹲在地上,羅盤哥,我是有家,可我沒奶牛啊,羊也沒你多,那點兒活撐不住我幹,不幹活我煩得要命。算你幫我忙,好不好?王寶生幾乎是乞求了。羅盤無力地點頭,一種從未有過的失敗感籠罩全身。

晚上,王寶生還是喜歡到羅盤家串門。王寶生沒什麼話,隻是蹲著發呆,仿佛他就為發呆而來。羅盤不理他,和宋如花說別的事。可突然間,王寶生會扔出一個問題,如,侯夏姨姐咋不把侯夏留住?羅盤答,他偷了錢,還敢呆?王寶生應,狗改不了吃屎。又是沉默。

王寶生離開,羅盤宋如花一個字也不提他。王寶生成了極敏感的三個字,甚至成了忌諱。羅盤宋如花都沒明確說,但兩人不知怎麼就達成默契。宋如花那樣一張嘴也學乖了,隻有一次,宋如花說出個“王”字,羅盤掃她一眼,她立刻把後邊的話咬斷。王寶生就這樣在兩人的空間蒸發,就算他剛剛還在場,一轉眼便成為一縷煙。但煙氣消散並未讓羅盤宋如花輕鬆,相反,虛虛浮浮的輕鬆更讓人壓抑。

幾天下來,羅盤就憋不住了。他到小賣部給兒子打電話,問有沒有王丫的消息。兒子說我正要找你呢,我的手機快打爆了,你得讓王寶生替我交手機費。羅盤不耐煩,少廢話,有王丫的消息沒?兒子說有是有,我琢磨沒一個有準兒,要麼說王丫讓綁架了,拿錢贖人,要麼讓給他帳號上打錢,錢到再說王丫的下落。虧得我知道王丫是讓侯夏拐跑的,沒上當。羅盤說我還以為你的腦子讓麻將堵了呢。

那天夜裏,羅盤在宋如花身上趴了很久,宋如花腿都麻了。之後,羅盤翻出王丫的照片。宋如花不笨,一看就明白羅盤要做什麼。羅盤的話擲地有聲,我得把王丫找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