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3 / 3)

那個男人是付成女人的哥哥。不過也沒啥,就當被鷂鷹啄了眼。付成望望天,瞪我一眼,再望望天,又瞪我一眼,幽幽地歎口氣,唐寶,我和你媽沒什麼關係,和你更沒什麼關係,可我畢竟是做父親的,得說說你,你怎麼見人就叫爸爸?你不是傻子,怎麼盡幹傻事?你媽這樣教唆你的?我像他一樣看著天,天是灰色的,皺皺巴巴,如一張餓了數日的老臉。他終於停頓下來,我告訴他,為什麼給他打電話,為什麼叫那男人爸爸,並且告訴他,我媽沒教唆我,她沒那麼賤,不然當初你也看不上她對不對?付成脖子漲得通紅,唐寶,你可不像個孩子啊。我站起來,你說得對,我不是孩子,早就不是了,幾百年前就不是了。我走開,又回頭,你別告訴她!我說得惡狠狠的,一扭頭,眼淚又濺出來。我沒有揩,怕付成看見。眼睛模糊著,隻得停下來。再走,我的臉已幹幹淨淨。隻是我沒心思再去掙錢,生意被付成耽誤了,這筆帳早晚要和他算。我看了場電影,路過包子鋪買了二斤包子。我不再難過,有什麼好難過的?這可不是我唐寶的作派。

唐夢竟然回來了,飯已做好,和馬未在餐桌邊等我。我將包子扔桌上,馬未問什麼餡的,唐夢瞪他一眼,他伸出的爪子縮回去。飯吃得不聲不響,有些不對頭。當然,一直就不對頭,是不是?我不在乎,我從來就不在乎。

我回到自己的空間,唐夢跟進來,將門帶住。馬未丫開門,唐夢讓他出去。馬未很不甘心地,我怎麼也是唐寶的爸爸。唐夢大步過去,砰地將門合住。然後坐我旁邊,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不耐煩,想問什麼直說吧,別繞彎子。唐夢頓頓,你是不是見人就叫爸爸?付成出賣了我!我當然不承認,我又不是傻子,叫爸爸給我糖吃?唐夢的聲音老玉米一樣硬,唐寶,可能媽錯了,媽沒有骨氣,媽正在改。我說,誰這樣說,要爛嘴巴。唐夢憂心忡忡,你可不能這樣了。我沒好氣,哪樣?你說我哪樣了?

馬未再次推開門,你媽說得對,你不能再這樣了!

唐夢喝道,滾出去!

馬未說,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唐夢大叫,滾!

馬未還欲再言,唐夢陡地站起。馬未主動把自己關外麵。

唐夢抓著我的手,聲淚俱下地檢討自己。她從未這樣過,我很不習慣。我不認為她有什麼錯,真的。我恨過她,那是因為我不懂事。她那麼寵我,那麼愛我,我的一切都是她給的。我學會了掙錢,學會了和大人打交道。許多孩子胸無大誌,我沒念過五年級,卻有當總裁的夢想。她為什麼檢討?完全沒必要嘛。

我差不多快睡著了,唐夢才離去。

唐夢和馬未說著什麼,聲音漸高。唐夢讓馬未接送我,馬未不同意。唐夢真是糊塗,想出這樣的餿主意。她怕我放學不回家,可她難道忘了馬未是什麼人嗎?

我跳出去,聲明態度:不需要任何人接送。

唐夢看著我,目光被紅墨水染了一樣。

馬未突然妥協,我送,我送!

第二天,馬未跟屁蟲一樣跟我後麵。這是他被唐夢救回後第一次下樓。大夏天的,一個老爺們兒,戴了厚厚的口罩,甭提有多滑稽。許多目光瞅他的同時,也瞅著我。我裝做與他無關的樣子,邁進校門竟卸掉重石似地鬆口氣。放學,我遠遠就看見捂著口罩的馬未,他背對著馬路,臉緊緊貼著學校的鐵欄杆。我不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和我打招呼,悄沒聲息地跟我後麵。我倆像剛剛接頭的地下黨,各走各的,但我還是有種被押解的感覺。過了兩天,我又開始逃課,隻不過放學前會返回學校。馬未沒識破我,每天邀功似的向唐夢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