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2 / 2)

小夏數完針數說,我不知道,不過,不告你的狀,怎麼不拉上你一塊去?這是“阿登哥”說的。

紫芳頭頂颼的一涼,尤如一根手指點了她一下。她一直覺得“阿登哥”是個婆婆媽媽的男人,好好的徐登峰被人滑稽地叫成“阿登哥”。不過她再遲鈍也知道“阿登哥”的話不是沒道理的,她們這時撇下她,絕對凶多吉少,那麼,她也去找薑院長?還是等明天蕭院長回來找蕭院長?

薑院長是副院長,蕭院長才是正院長呢。——隻不過,她倒到床上泄氣地想她和蕭院長談不上什麼交情,就是在太平間西邊,扔醫用垃圾的那塊空地上碰到過他幾次。蕭院長是杆煙槍,常躲在那裏抽煙。被紫芳撞到就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臉是黧黑的,桔子皮一樣粗糙,被老家的西北風刮出來的。這張桔皮一樣的麵孔紫芳多少還是有點畏懼。可是她急於要給自己增加一點力量,這點力量必須是從上麵來的,才能把她從泥淖裏救出來。她本能地感覺自己已經踏進泥淖了。

端過碗正要吃飯,窗口人影一閃。誰?她問。門外傳來一個扭扭捏捏的聲音,是我。

她聽出是小孫,看了看小夏,小夏也看了看她。

紫芳開了門,就小孫一個,沒別人。想著剛才還和小謝一起去薑院長那裏,這一時到她這裏來不知什麼意思,招呼她進來,小孫也就進來了。

小夏拎著熱水瓶出去了,說去打水,眼裏透著一種意思。紫芳忽地明白小孫站在哪一邊對她很重要,以前隻認為小夏孤僻,不喜歡跟人多來往,不想世事人情竟比她透徹,不覺駭然,拉著小孫坐下。小孫在門外扭捏,進來了便也很幹脆地說明了她的來意,她想讓紫芳幫她說句話,就說她打針前問過是打卡苯非那嗎,紫芳說是的,她才打的。

什麼?紫芳瞪大眼睛,半天說不出話。小孫忽然扯住她,拉住她的手,很緊地拉著,指甲像要嵌到她的肉裏去,差點就跪下了,說她父親幾年前因為幾句話關了起來,現在還在牢裏,家裏隻有她母親,兩個弟弟妹妹,全靠她,她不能再出事了,央求她說,我知道這不好,可你的境況比我好很多,反正你沒有父母,又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負擔不重。紫芳聽著,尤如吃了記悶棍,忿忿地想,你怎麼知道我比你好很多?問她,這是小謝說的?看小孫急速地眨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壓製著惱怒說,沒說的話怎麼能瞎說?我不會說的,死也不會說的。小孫說不通她。隻得失落而去。

紫芳看著小孫的後背,細溜溜的,像小孩的背,其實小孫還比她大一歲。誰叫她看上去成熟?——這是她的不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