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2 / 3)

老六開始了每天一身泥一身水的生活。表麵看,老包開得工資挺高,可要是按工作量核算,工資實在可憐。每天從早晨五點開始上工,一直幹到十一點,下午則從一點幹到六點,一天十一個小時。晚上加班,則另給加班費。可累算什麼?老六說,紅軍兩萬裏長征都走過來了,我還有什麼受不下去的。老六豪情萬丈,為了早日把王梅啃了,隻要有加班機會,老六就不放過。

第一個月下來,老六沒領到工資,按照老包的規定,隻能在下月領上月的工資。這樣,老包手裏總是攥著你一個月的工資,就有了主動權。老六挺生氣,可他忍住了。第二月底,除去飯錢,老六領了520塊錢。吃飯時,老六喝了一瓶二鍋頭,然後去找老包,要把第二個月的錢也領了。老包挺不高興,你不知道咱這兒的規矩?老六揉揉眼窩,我對象要一千塊錢,現在湊不齊,她就跟我吹了。我家窮,搞個對象不容易,你幫幫這個忙吧。老六死纏硬磨,老包終於答應讓老六把錢領了。當天,老六就把那一千塊錢寄給了王梅。老六給王梅寫了封信,說自己做夢都在啃西瓜。

老包的工資發得還順,可臨近年底,老包扣了工人們三個月工資。過去在這兒幹的工人解釋,這是老包的慣例,他怕明年工人跑到別的工地上。老六罵,怎麼比資本家還可惡。老六攔住眾人,集體找老包要錢,誰知老包早跑回老家過年了。老六要領眾人去老家追老包,起先沒人願去,可是經不住老六的鼓動,有四十多人舉手同意。

老包的家在一個小縣城。老六沒費周折就打聽到了。當然,老六打聽到的不止這些,比如還打聽到老包很孝順。老六說,知己知彼,攻無不克。

那個場麵很滑稽。四十多人在老包家門口排成一溜長隊,每個人舉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要帳”。他們不說話,就那麼舉著。老包立馬服軟,很快就把工資兌現了。老包什麼都不怕,就怕不吉利。

坐在回家的火車上,老六突然想,怎麼就忘記和老包要路費呢?當時,就是要路費,老包也會答應。

那是老六最順暢的一個春節。老六掙的錢都寄給了王梅,王梅母親總算有了一絲笑意,老六找王梅不用再往廁所塞紙條了。王梅呢,又熟了許多,該凸的越發凸,該凹的越發凹,要多飽滿有多飽滿。老六對我說,他饞得都流口水了。那個冬日,壩上草原出奇得冷,夜間氣溫零下三十度。這給老六和王梅的約會帶來許多不便。雙方家中是不可能的,隻能去樹林。老六怕把王梅凍壞,摸兩把,咬幾口,便匆匆回來。

一天清早,我還在被窩裏縮著,老六便匆匆忙忙找上來,向我要辦公室的鑰匙。我問他幹什麼,老六說還能幹什麼。我反應過來,嘿嘿一笑,辦公室沒床,隻有破桌子。老六說,隻要有爐子就行。我說,爐子是有,可是沒煤。老六幾乎走出去了,猛又回頭問,真的沒煤?我說真沒有。老六想了想說,兄弟,麻煩你往學校弄點煤,我弄太惹眼。沒等我說話,老六一把把我從被窩裏拽出來。

我前腳進辦公室,老六後腳就到了。老六說行了行了,你的任務算完成了。老六攆我走,我故意不走。老六忽然問我,你是不是欺侮小燕了?我納悶,沒有啊。老六說,那昨晚她為啥哭?我可警告你,小燕還小,你不能急著把她辦了。我沒心思跟老六羅嗦,急急地走出來。陽光一照,我醒悟過來,明白這是老六支我走的把戲。我回過頭,一綹青煙正冉冉升起。我想,應該給它命名:愛情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