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石抓住的隻是一個白亮亮的日子。
左石又把老城區的巷子翻了一遍。她像是蒸發了,什麼痕跡也沒留下。左石不知耳朵能去哪裏,難道她離開了老城區?他後悔不該讓耳朵送貨,後悔沒去農貿市場賣,可他哪能想到會丟了耳朵?
左石想起了鼻子。鼻子就在這個城市。左石對鼻子沒好感,可這個時候不找鼻子能找誰?鼻子性野,村子裏的許多第一都是從鼻子身上爆出來的。鼻子第一個穿短裙,第一個描眉塗唇,第一個和人私奔。在這一點兒上,她和尹大舌頭倒是般配。尹大舌頭是村裏第一個做買賣的,他先是賣假耗子藥,然後造假酒,據說發了一筆大財。後來犯事蹲了兩年監獄,出來後繼續造假,假公章,假證件,而且越做越大,一直做到市裏。尹大舌頭是回村過年時和鼻子勾搭上的,他丟下黃臉婆娘,攜著鼻子私奔了。瘸羊倌的腦血栓就是鼻子氣出來的。那年,鼻子十八歲,而尹大舌頭則是四十大幾的人了。第二年,鼻子回家,瘸羊倌沒讓她進門,鼻子便不再回來。
左石花了一天多時間才找到鼻子。這不是左石嗎?你怎麼這個樣子?被人打了?鼻子的話裏全是問號。左石支吾著,擦著鼻子水蛇般的身子擠進去。鼻子的住處不大,屋裏堆滿了東西。左石轉了一圈,見隻有一個丫頭在機器上幹活,便問,尹大舌頭呢?左石覺得尹大舌頭的主意更多一些。他叫順了嘴,一滑就出來了。鼻子瞄了那個丫頭一眼,厲聲道,是尹老板!左石的舌頭頓時大了,尹……老板呢?鼻子說,做業務去了,有什麼事跟我說吧。左石說,鼻子啊,闖大禍了。鼻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糾正,我叫白露絲!左石咽了口唾沫,白……啊,耳朵丟了。鼻子皺皺眉,怎麼回事,說清楚了。左石定了定氣,講了經過。白……露絲,你得幫我想個法子,我不能把你姐丟了。鼻子問左石報案沒,左石說報了,派出所不管。鼻子說警察不管誰管,你肯定沒說清楚,一對糊塗蛋。這自然是指左石和耳朵的,若在平時,左石絕對不幹,此時他斂聲納氣,聽憑這個小妖精數落。
鼻子打了一輛車,和左石去巡警隊報案。左石坐在鼻子後麵,鼻子身上的香水味直往左石鼻孔裏鑽。左石想,找見耳朵,他也給耳朵買一瓶這樣的香水,不知耳朵敢不敢往身上噴。在這一方麵,耳朵比鼻子差遠了,就是衣服,耳朵也要等到別的女孩穿了,她才買。
從巡警隊出來,鼻子說她準備去電視台登個尋人啟示,問左石打算怎麼辦。左石聽出來,鼻子是不讓他跟了。左石要留下來等信兒。鼻子說,沒必要,你留在這兒一點兒沒必要,還是回去等吧。
左石當然不會聽鼻子的話,耳朵丟了,他回去幹嗎?左石邊尋邊等,一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耳朵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