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當臉色一變,心想這班契丹狗賊,白天追不上咱們,晚上卻派人偷襲,當真陰險之至。側耳細聽,除了北麵,其他三個方向隻有哨兵來往走動,並無異常,看來今晚來的不速之客就隻有眼前這四位了,心中略寬。伸手自背上箭囊中抓出四支利箭,一齊搭在弓上,嗖的一聲,四箭齊發,直向窗外四名來勢洶洶的蒙麵人射去。
那四條黑影本來聚在一起,向前飛奔,此時聽見弓弦震響,風聲嗖嗖,已知有人施襲,忽然嘩啦一下四散分開,四支快箭全部射空。
石敢當見對方如此輕而易舉地避開了自己於黑暗中施放的冷箭,不由大吃一驚,瞧見對方身法迅捷腳步輕盈,已知來者絕非一般遼軍,而是四名武功極高的武林高手,心下更驚,暗道:在遼國這等高手隻有專事護衛宮廷皇族安全的宮衛軍中才有,難道遼軍這麼快就從上京調來大內高手捉拿公主?倘若如此,那這班契丹狗賊為了咱們大宋公主可是花了大本錢了。
轉瞬間,那四名蒙麵人已悄然潛近山神廟後牆,石敢當聽得頭頂瓦片輕微一響,知道四人已飛身上房,心念一動,急忙奔回公主身邊,側身躺下,雙目微閉,鼾聲呼呼,佯裝熟睡。來人武功極高,自己以一敵四,隻怕不易對付。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隻要護得公主周全,其他人的死活,卻也顧不上了。
過了半晌,聽得屋頂喀嚓一響,已被揭去數塊瓦片,露出一個大洞。有人從上麵扔下一顆石子,叭一聲打在地上,廟內眾人睡得正香,全無反應。隻聽得嗖嗖嗖嗖,四條黑影輕如狸貓,從洞中悄然無聲落入廟中。
四人極是機警,落地之後,立即背靠著背,守護四方,以防有人施襲,待看清滿屋子橫七豎八全是熟睡的人之後,似乎微覺意外,一人壓低聲音道:“奇了,剛才明明有人向咱們施放冷箭,怎地不見了?”
他一開口,石敢當心頭又是一驚:咦,這人說的怎麼是漢話,而且字正腔圓,不帶一點契丹口音?難道我估計有錯,來人並非遼狗?急忙微睜又目,斜斜看將過去,火光之下,卻見這四人黑衣黑褲黑巾蒙麵,隻露一雙陰冷鋒利的眼睛在外麵,根本看不清廬山真麵,自然也就無法明辨是遼是漢。
石敢當正暗中觀察,隻聽得另一蒙麵人用漢話向先前開口說話的那人低聲喝道:“老四,別說話。”又指指另一個同伴:“老三,你在門口警戒。”那人點頭應道:“知道了,老大。”倚在門邊,持刀把守。
那被稱作“老大”的黑衣蒙麵人把手一揮,道:“老二老四,你倆隨我一起動手。”那“老二”“老四”都點了點頭,手持大刀,跟在“老大”身後,一步一步朝石敢當他們這邊走來。
這邊廂,除了石敢當是假寐之外,其餘眾人卻睡得正香,鼾聲此起彼伏,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來臨。石敢當隔在眾人與公主之間,隻待蒙麵人跨過眾人來捉公主之時,他便突然暴起,猛施辣手,乘其不備先一舉製服其中二人,餘下二人便不足為慮。但如果這四個蒙麵客心狠手辣,在捉拿公主之前先提刀將熟睡中的眾人一並殺了以絕後患,為了公主的安全,為了不暴露自己的意圖,那他也隻能閉著雙眼不聞不問。
誰知那老大、老二和老四三人繞過第一堆篝火,走到眾人睡覺的地方,既不直接來捉公主,也不提刀殺人,而是還刀入鞘,空出雙手,彎下腰去,在眾人身上摸捏搜索起來。睡在最外邊的是幾位做馬匹生意的漢人商販,接下來是做獸皮生意的胡達爾和胡老爹,再過來便是二十餘名傷兵將士和兩名服侍公主的商販家屬,隔著第二堆熊熊燃燒的篝火,才是石敢當和公主。那三個蒙麵人手法迅捷,搜得極為仔細,連頭發也不放過,但下手卻極輕,眾人個個處在睡夢之中,任其搜索,竟無一驚醒。
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搜完十幾位商販百姓的身體,那老四似乎頗感失望,道:“老大,怎麼搜來搜去也找不到?難道漢王給咱們的情報有誤?”那老大瞪視他一眼,道:“少廢話,接著搜,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否則咱們回去沒法向漢王交待。”於是三人又向這邊睡著的傷兵身上搜來。
篝火一閃一閃,將廟裏照得亮如白晝,石敢當側身向外躺著,雙目微睜,將這三人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三人越搜越近,他心中也愈加驚疑:聽這幾人口音,不像是遼人,而且他們進屋之後,並未多看公主一眼,顯然並非為捉拿公主而來。瞧他們的舉動,似乎是奉了什麼“漢王”之命,來此尋找什麼東西。
他度知對方目標並非大宋公主,心中略寬,又一想公主金枝玉葉何等珍貴,就算他們並無對公主不利之心,但也不能由他們任意冒犯隨便搜身。想及此,他將右臂微微抬起,五個手指悄悄按住了劍柄。
那三個黑衣蒙麵人很快就越過眾人,一路搜索,向他這邊走來。搜完服侍公主的那兩名婦人之後,三人繞過篝火,直逼石敢當。老大站在一邊警戒,老二和老四彎腰來搜。石敢當早已做好準備隻待二人雙手觸碰到他的身體,他立時便從地上躍起,左手拔出藏在腰間的匕首,紮向老四胸口,右手拔劍,攻向老二,務求出其不意一招製二敵,剩下兩人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