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苗沒有急著返回去,她騎著摩托往營盤鎮的東頭駛去,派出所就在路邊。武清風已有多日沒去了,楊苗有些惦念。屋裏亮著燈,但拉著窗簾。楊苗熄了火,猶豫了一下,還是發動著。這個時候去找武清風,她說什麼?
老周和紅豆正等楊苗吃飯。老周要把燈泡安上去,楊苗說先吃飯吧。飯菜極為簡單,楊苗掃了一眼,讓老周把熏好的兔子端一個上來。老周想說什麼,楊苗的目光已轉到了別處。
氣氛冷冷清清的,楊苗和老周都沒心思吃,倒是紅豆一塊一塊地往嘴裏塞。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楊苗突然有些羨慕她。
剛吃完飯,如月進來了。如月掛著一臉水花花的笑,楊姐,才吃呢。楊苗不知如月的用意,目光淺淺地瞄著她。如月的雙眼皮是割出來的,這使她的眼球像杏一樣凸出來。一個人的性格在麵相上就顯示出來了,如月的鋒芒顯在臉上的每一個地方。
如月裝出的親熱勁兒讓人起膩,她拉過楊苗的手,楊姐,我來借砣肉。
紅豆搶先說,沒有。紅豆的聲音像豆子一樣幹脆。
如月看了紅豆一眼,對楊苗說,冰櫃裏的肉全用完了。楊苗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縱使她有再多的客人,也不可能把肉用完。如月壓著她還嫌不夠,硬要在她心上戳一刀嗎?
楊苗讓老周拿給她,如月說了聲謝謝。
如月一走,紅豆便憤憤地嚷,姨,你也太軟了,瞧瞧這個破貨都要騎到脖子上了。
楊苗淡淡地說,小孩子家懂什麼。
紅豆便撅了嘴。
三個人悶悶地坐著。紅豆愛看電視劇,她把玩著遙控器,最終讓楊苗冷冰冰的臉色擋了回去。她坐了一會兒,打了個嗬欠,睡覺去了。老周則坐在桌邊喝茶,他的杯是那種又高又大的罐頭瓶,沒事的時候,老周就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楊苗不知該幹些什麼。對麵停了好幾輛貨車,在“野妹子”吃住的不下十個人。她這邊已空了好幾天了。讓楊苗難過的是那些熟客竟也被如月拉了過去,過去他們寧可多走幾十裏路,也要趕到她這兒。他們喜歡“野妹子”什麼,是衝著那些妖豔的小姐吧?楊苗的心不由抽了一下。
楊苗回頭,見老周還要桌邊坐著,他不看楊苗,也不看對麵,他的目光沒有規律地散落在桌麵上。桌子上什麼也沒有。老周是一個極其不幸的人,老伴去世早,兒女又不孝順,不但不給老周錢,反三天兩頭來找老周要錢。但老周活得達觀。此時,老周像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隻要瞅一眼他的手,就知道老周也是心事重重。楊苗心細,她發現老周遇到掰不開的事,手指就莫名其妙地顫動。老周和楊苗一樣心痛。
楊苗說,睡去吧,老周,有客我再叫你。
老周一笑,不急。
楊苗說,照這樣下去,這店得關了。
老周說,風水輪流轉,總有轉過來的那天。
楊苗起身走向臥室,她不想讓老周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