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姐不再過來搶客人,可酒店的客人並沒增加多少。一到晚上,對麵的猜拳聲、叫嚷聲混成一片,浪一樣卷過來。楊苗讓紅豆把音響的音量擰到最大,把對麵的聲音壓過去,除了這一招,楊苗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楊苗不甘心輸給如月,她怎能輸給一個黃毛丫頭?楊苗的目光亂亂地飄著,想尋找一個棲身之地,後來就落到紅豆身上。一個念頭突地跳出來,楊苗嚇了一跳。她趕緊閉上眼,過了一會兒,她緩緩睜開,那個念頭沒有溜走,它站在桌子上,像是一盤菜,等著楊苗享用。楊苗一眼一眼地瞟著紅豆,紅豆正在看電視,看得很投入。紅豆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齡,渾身散發著青春的芳香。
那一夜,楊苗沒有喝酒,她翻來覆去地想這件事。當初,她寧可把自己獻出去,也不讓她們受到傷害,而現在她卻要紅豆替她爭氣了。她明白,紅豆一旦邁出這一步,就是另外一個女孩子了。她想起楊老二巴結的樣子,他是想讓楊苗給紅豆尋戶好人家啊。
楊老二把紅豆送來時,楊苗並不願意。自如月不辭而別,楊苗盡量不雇角溝的女孩。可楊老二死乞白賴,幾乎要給楊苗下跪了。說起來,楊老二和楊苗還是一家,隻不過隔得遠了些。楊老二中年方得了紅豆,疼得寶兒似的。楊苗拗不過,勉強答應下來。紅豆沒心沒肺,挺可愛,就是毛手毛腳,不長記性,東西總是放錯地方,上午交待的事下午就忘了。可楊苗就是喜歡她,她暗罵自己賤,不是自個兒身上掉下的肉,喜歡有什麼用,如月還不是現成的例子?可她怎麼也冷不下心,就像母雞孵了顆鴨蛋,明知不是自己的,依然盡心盡力。
楊苗終是不忍,她怕自己把紅豆引到汙水溝,那簡直就是犯罪,她受不了良心的重責。那天紅豆又碰打了一撂碗,楊苗趁機大發脾氣,把她攆回去了。誰料楊老二蔫人有蔫性,硬是把紅豆又送回來。
那個念頭又固執地鑽進楊苗的腦子裏。
幾天後,一個客人住了進來,他開的是轎車,先檢查了房間的衛生才決定住下來,就憑這一點,楊苗斷定他是個有身份的人,還有他抽煙的牌子,一般人根本抽不起。這正是楊苗要特色的。吃完飯,楊苗問道,您需要服務嗎?客人沒說話,卻審視著楊苗。楊苗說,是閨女。客人眼一亮,問,開苞費呢?楊苗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是生手,她放心了,說,五千。客人沉默片刻,點點頭。
紅豆嚇傻了,她愣愣地看著楊苗,半天才說,我不。楊苗笑著摸摸她的頭,傻孩子,等你掙足了錢,誰還在乎你是幹什麼的?楊苗沒有多說,她知道紅豆動搖了。紅豆進客人房間時,回頭看了楊苗一眼。楊苗覺得自己的心突然碎了。她扶著牆站住,直到暈眩感消失。
第二天,紅豆的眼睛腫得像一對蜜桃。可楊苗把五千塊錢塞給她時,她的眼頓時撐圓了,姨,這麼多?楊苗溫和地拍拍她的嫩臉蛋。
店裏的生意又火了起來。紅豆早就沒了委屈,誰能抵擋住金錢的誘惑?隻是楊苗無法原諒自己,自責如病毒一樣瘋狂地繁殖著。
數日後的一個夜裏,派出所突襲檢查,正在做生意的紅豆被逮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