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自己,還有吾那無用的父兄。”
……
此神別的都好,開口就讓人受不了,田真終於找回熟悉的感覺,扶額,轉為打量四周景色。
庭前雜草能沒足,高高玉階遍布塵埃,很顯然,這裏廢棄已久,但那大片殿牆,那朱紅柱子,依舊顏色不改,可知建造材質非同尋常。
“這是哪裏?”
“吾之居所。”
瞬間,魔神恢複平日黑發黑袍裝束,袖一揮,殿門高處的匾額如被擦洗過,塵灰盡去,三個大字變得鮮豔醒目。
“赦殺殿。”田真輕聲念了遍,很快明白過來,優婆山本是上古眾神居所,想必這裏就是優婆山頂。此殿以朱紅為主色,很適合殺神的身份,赦殺,顧名思義是想讓他盡量克製殺伐之心吧,可見這名字並不是他自己起的。
魔神道:“昔日,吾與炎武居於此。”
名字聽著耳熟,田真忙問:“炎武是誰?”
“吾忠實的朋友。”
“女的?”
“嗯?”
不是女的就好,田真放心:“既然是陛下的朋友,怎麼不叫他出來?”
“無戰而出,是褻瀆,”魔神將視線移回她身上,“滿意嗎?鳳凰。”
田真由衷地點頭:“很好,我很喜歡這裏。”
“糊塗的鳳凰!”
看著他走進殿門,田真莫名其妙,自我檢查許久,忽然發現了什麼,狂喜之下跳起來就追進去:“陛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進殿,迎麵階上設有主座,魔神站在座前。
“它不見了!我的翅膀沒了!”田真撲過去膜拜,“陛下V5!陛下萬萬歲!”
對於她的奉承,魔神表示很受用:“最低劣的凡神體質,卻擁有非凡的內丹,千年修為難以支撐,反受製於它,導致灰翼顯形,吾將它暫且封印,灰翼即消失。”
消失就好,原因不重要,田真連連點頭:“多謝陛下!”
魔神奇怪道:“吾曾提起,當時你並未在意,如今為何又這般喜悅?”
“不強求,不代表不想求,”田真解釋道,“我是女人,天□美,留著翅膀,我不失望,陛下肯替我去掉它,我更高興。”
魔神“嗯”了聲:“中肯。”
至少下次沒人能砍翅膀了,田真爬起來,搖身變回原形,在殿內飛了一圈。
魔神見狀問:“鳳凰,你要做什麼?”
田真落地恢複人形,答道:“我不會法術,以後要變回原形趕路。”美也有代價。
魔神道:“無妨,吾帶你走。”
田真聽得熱血沸騰,看著他臉上那道傷痕,勇敢地伸出手臂獻血,廣告脫口而出:“陛下,吾的血療傷有奇效,三分鍾治愈,不留疤痕。”
魔神揮開她:“回魔界。”
走出殿外,田真壯膽道:“吾不能飛,陛下抱吾。”
“允你。”
田真大喜,忽瞥見殿後隱隱似有五彩光閃了下,又驟然消失,想來應該是那條彩蟒,田真便不在意了,往魔神懷裏撲。
魔神將她變回原形,抱起就走.
歸途中,心情非來時能比,感覺時間過得格外快,魔神向來惜字如金,田真早已摸清他的個性,而且看出來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路上兩次搭訕失敗,也就不去吵他了,隻在他懷裏睡覺,安慰自己無論如何關係都近了一步,此神來自遠古時代,不能心急。
不消幾日,二人就進入虛天魔界,至萬裏石山外停住。
魔神將她丟下:“貪睡的鳳凰,醒來。”
田真變回人形,爬起來揉揉眼睛,認出四周景物,有點莫名:“不是還沒有到魔宮嗎?”
“吾先行。”
萬眾矚目且極好麵子的魔神大人,是不會讓人知道自己曾抱著部下趕路的,田真很快明白其中緣故,暗暗發笑,猛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忙伸臂道:“陛下,回魔宮之前,讓我先替你治好傷吧。”
魔神抬臉看前方:“無妨。”
手被無形的力量推回,田真解釋道:“我知道陛下不在意這點小傷,隻是別人未必這麼想,我來自神羽族,陛下為我受傷,雖然不重,但落在有人心眼裏,又要怪罪我了。”
魔神微微側臉看她一眼,沒有表示,眨眼間就失去了蹤影。
田真無奈歎氣,變作鳳凰往石山內飛,並不擔心什麼,回到魔界,就代表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路大天王也不敢明目張膽動手,田真開始想象他看到自己安然歸來時的臉色,暗暗冷笑。
巧得很,她剛在魔宮入口處落地,迎麵就看見路冰河在吩咐小兵做事。
田真站在原地,盯著他。
事實證明,路大天王的心理素質遠勝父親,看到歸來的田真,他隻皺了下眉,然後就恢複正常神情,仿佛與自己無關,忽視她不冷不熱的目光,照常處理完正事,麵不改色從她身旁走過去了。
不愧是天王,田真想到自己這回跑出去差點沒命,就氣得要吐血,看著那背影暗暗咒罵,太他媽的陰險了,這滿肚子算計啊,怪不得未老先衰,長得像你爹他哥。
“呀!灰鳳凰!”一道紅影不知從哪裏跳出來,圍著她打轉,語氣很驚喜,“你活著回來啦,太好了!”
田真聽到這話更火,狠狠捏住他的臉蛋:“小東西,敢騙我!嗯?”
“喂喂!做什麼呢!”路小殘掙開她。
“做什麼?”田真怒道,“什麼叫活著回來?你早知道是圈套對不對?還聯合別人算計我!我幫了你大忙,你就這樣報答我,知不知道差點害我沒命?當初就不該求情,讓你父皇拆了你!”
路小殘無言,垂著小腦袋踱了兩步,悄悄抬眼瞟她。
田真冷著臉。
……
許久,路小殘終於拉拉她的手,小聲道:“喂,不是我要騙你的,原來是哥哥設的圈套。”
田真道:“你這麼聰明,早就想到了吧?”
“可不是!”路小殘一拍手,“你一走,我就想到啦!”
小東西還有心情得意!田真直歎到底不是親生的,迅速拎住他的耳朵:“想到了還不來救我?”
路小殘分辯:“我想過找你的,是哥哥不讓。”
“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田真丟開他,“下次有事別指望我,讓他去替你求情,看我還管不管你這小鬼!”
路小殘不吭聲了。
田真哼了聲就走。
可巧經過魔神殿,迎麵九死滄匆匆跑來,看見她頓時大喜:“鳥女,你怎麼突然跑了?那日你走丟,害我們擔心好幾日,還以為你被那些神仙抓走了,原本打算來尋你的,後來天王說已經特地派人去了,怎麼,他找到你了?”
找到個屁!田真有苦說不出,幹笑:“是啊是啊,讓你們擔心了。”
九死滄待要再說,忽然瞟見後麵那人狠狠朝自己瞪眼,連忙改為作禮陪笑:“小天王。”
田真倒嚇一跳,轉身看,可不是路小殘跟在後麵!
兩兄弟感情好,小家夥誰都不怕,惟獨聽父親和哥哥的話,哥哥的命令他估計也不敢違抗,想他是害怕,所以不聲不響當尾巴呢。田真見他這樣,心也軟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回再這樣,看我饒不饒你!”
確定她說的是真話,路小殘道:“你怎麼沒跟父皇告狀?”
“還不是為你這小鬼,”田真沒好氣道,“你聽到他說送我走,隻是聽到而已,事情是你告訴我的,他做了什麼?”
整件事裏路大天王什麼也沒做,甚至他可以辯解說事後自己還曾派人“尋找”過,真鬧出來,直接牽扯到的隻會是路小殘,而路小殘是不會出賣哥哥的,連同自己會顧及路小殘,也被路大天王算到了吧,太陰險了,太陰險了!
路小殘瞅她,這回真帶了點內疚的意思。
田聖母V5啊!田真感慨,俯身抱住他就親:“我是你娘,當然疼你了。”
九死滄連忙望天。
路小殘飛快從她懷裏鑽出來,拿手背擦臉,瞪了瞪眼,忽然變作驚奇,仿佛看見了極怪異的事:“咦,你的翅膀呢,怎麼不見了?”
這一叫,九死滄也跟著移回視線,詫異道:“怪道方才見你不同了!”
因禍得福,田真再度興奮,趕緊展開手臂轉了個圈:“是不是……順眼多了?”
路小殘跟著轉到她後麵,摸她的背:“哎呀,真的沒了,怎麼回事?”
九死滄插嘴:“定是陛下。”
田真樂:“滄大哥猜中了!”
路小殘大悟,“對啊,除了父皇誰有這樣的神力,是他給你砍了吧,你真聰明,我真笨呀!”
九死滄忍不住道:“小天王還真笨,陛下用得著砍麼……”
話沒說完就被踢飛。
“不想活了你!”路小殘氣得跳過去就打,“敢說我笨?”
“屬下不敢!小天王自己說的啊!小天王饒命!”
“本天王說自己,你也說?”.
高台巨柱,珠光閃耀,如西方聖殿,魔神立於七層潔白玉階上,正居高臨下與魔業護法說話。
“陛下的臉……”魔業護法驚訝的聲音。
果然部屬都留意到了,魔神抬手觸及臉上傷痕,平靜的聲音暗藏怒意:“毀吾容顏,月族女,可惡。”
於是此月族女的下場不用猜了,魔業護法小心翼翼道:“區區小傷,陛下無須在意。”
魔神負手:“醜陋的傷痕。”
傷痕對男人來說算不了什麼,除了跟眾神戰鬥和監督大家思想品德,陛下一向很少在意其他方麵,魔業護法不知他為何耿耿於懷,於是順著他陪笑道:“縱如此……”
“嗯?”類似警告的聲音,充滿危險意味。
魔業護法吃嚇,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忙補充道:“屬下是說,就算疤痕醜陋了點……”
話剛出口,田真便知他要倒黴了,不出所料,下一刻魔業護法就從殿上被拍飛了下來。
魔神冷哼,倏地自階上消失。
不愧是父子,田真扶額,此神強調自己醜陋,意思就是想聽你奉承兩句“風采依舊”之類的話呢,你傻了吧?
同情之下,田真過去扶起魔業護法,摸出粒傷藥丟進他嘴裏:“大哥,就算你說不出陛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話,也不能說他醜陋吧?”
“小傷疤而已,哪裏醜陋了?”魔業護法吞了藥,叫苦:“我幾時說了,是陛下自己說的麼!”
見他不開竅,田真補一掌:“陛下說他自己,你也跟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