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嵐漫不徑心地說:“趙富是咱省的大款爺嘛,誰知道呢?”
這時嶽虹已經從會場回家了。掛風衣時,見袖口有一小塊清晰可見的血跡,她定了定神,急忙將風衣卷起來,拿著它下了樓……
手術後的趙富正在輸液,兒子趙強盛守在床邊。這父子倆很相像,身材都高大魁梧,又長著同樣有棱有角的長方臉盤,同樣向上挑著的濃眉,同樣有棱角的厚嘴唇,同樣挺直的高鼻梁。
趙富的兒媳李晶也守在床邊。她身材修長,有兩條黑黑的彎眉和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一頭濃密的黑發像瀑布一樣垂掛在身後,渾身上下透著幹練。此刻她關切地問趙富:“爸,什麼人對你下此毒手?”趙富吞吞吐吐地說:“一個毛賊……我喝醉了躺在那裏……他一進來我醒了……他就捅了我一刀……我頭一暈,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趙強盛痛惜地責備父親:“知道今天下午有重要會議,中午為啥要喝酒?”趙富眼神躲躲閃閃地,說自己一時起興,喝得忘乎所以了……結果就惹了禍。
李晶說公安部門會把案情搞清楚的。趙強盛說X市日報的記者也跟到醫院來了,他們也會追蹤這一事件的。趙富忙說:“這事兒捅到社會上對咱們公司很不利。給你高叔叔打個電話,讓他給說說,別讓這事兒上報。”
趙富所說的高叔叔就是省組織部部長高山。他的妻子是省醫院的一個外科主任,姓白。白大夫聽見高山在電話中說:“哦,我試試看吧。”便皺起了眉頭,她跟所有的高官夫人一樣,對這種求助電話缺乏耐受力。
高山對妻子說:“趙富被人捅了一刀,他怕記者報道出去……我插隊就在他們老家。當年他窮得要死,現在居然成了房地產大亨了……這次也不知遇到啥事了?”白大夫說:“哼!那個窮山窩裏居然出了大富翁,真是的……”
當高山夫人發著牢騷時,嶽虹正在家裏忙著做飯。她那當廳長的丈夫回來了,卻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嶽虹端飯出來,柔聲將他叫上飯桌,又柔聲問他對自己今天的發言感覺如何。孟建峰帶著怒氣說:“講得咋樣且不說,但這麼重要的會議你卻遲到,弄得我都沒臉坐在那裏了!”
沒等嶽虹解釋,孟建峰又找到了新的責訓理由,他嫌這頓飯是瞎湊合……
晚上,孟建峰已上了床,嶽虹還心不在焉地盯著電視。孟建峰在臥室裏高聲催促說:“還不睡呀?”他發出的這種信息,不用解碼嶽虹也懂得,但她卻朝另一個房間走去了,說自己頭疼得厲害。孟建峰一臉慍色地說:“整個一個更年期!動不動就割據一方。”說著,他賭氣啪的一聲關了燈,側過身睡了。
昏暗的病房裏,趙富迷糊欲睡,一個女人拿著刀無聲地逼近了他……
趙富猛然驚起。哪有什麼女人啊?隻有兒子在陪護床上發出輕輕的鼾聲。走廊裏還亮著幽幽的燈光,不時有輕輕的話語聲傳來:“八床該拔掉輸液瓶了……六床需要導尿……”趙富鬆了一口氣又進入迷糊狀態了。
嶽虹家的小臥室裏,一個高大的人影幽靈般的走進來,惡狠狠地說:“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嶽虹驚恐地看見這人的腹部插著一把刀,傷口周圍鮮血淋漓……
孟建峰已經睡著了,卻聽到小臥室傳來嶽虹的一聲驚叫:“你出去!你出去!”他衝過來打開燈:“你咋了?”嶽虹驚恐地喘息著,說不出話來……
見此情景,一種憐香惜玉的情愫油然而生,大男人孟建峰爬將上來,將小女人嶽虹那溫軟的身子摟住。嶽虹也順勢戰栗著縮進他的懷裏。慢慢地,她平靜下來了,卻神情漠然地將身子轉了過去。孟建峰剛發動起來的武器像紮了一針的氣球一樣,瞬間便疲軟了……
第二天清早,嶽虹極為快速地梳洗完畢,熱了一個包子三兩下吃了。她必須在學生七點早讀之前到校,而孟建峰卻隻要在八點前到辦公室就行了。
嶽虹臨走時對孟建峰說:“你起來把包子和稀飯熱一下吃吧。”孟建峰說:“哼,你還知道操心這些呀?”嶽虹的胸腔裏便焰騰騰地竄著一股氣。憑什麼非得我操心?但她並沒說出口,因為她的口閘特緊,向來不會讓不冷靜的話輕易出口。而孟建峰見她穿著淺黃色風衣,就念叨了一句:“還是那件白色的好看。”嶽虹一怔。
嶽虹下樓後順便到垃圾車跟前一看,沒了!
刑偵辦公室裏,警察老高指著照片給身邊的幾個警察介紹案情:“受害者是腹肌被利器所致的貫穿傷。凶器是一把新疆的英吉沙佩刀,很鋒利。它從受害者的左腹部斜紮入,刀尖從左胯部穿出了一點兒,這一進一出形成了一大一小兩個窟窿,但並未傷及腹內髒器。”警察小王質疑趙富的傷口根本不至於使人昏迷。隊長老張說:“這受害者是十足的公眾人物。據說他從小練武功,又曾當過特種兵。但現場我們沒有看到太多的搏鬥痕跡……另外,門衛說的那個漂亮女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警察老高及小王又來到醫院。老高親切地問趙富好點沒,趙富大大咧咧地說:“沒啥大不了的,不值得麻煩你們。”兩警察交換著眼色,要求趙富再描述一下那凶手的外貌。趙富說那人個子不高,但動作很利落……老高開玩笑插了一句:“比你這特種兵和武功高手更利落嗎?”趙富便尷尬地住了口。再問時,他要麼說記不清了,要麼說沒看清。
老高和小王又來找主治醫生,醫生說:“……我們也給他做了別的相關檢查,發現他有嚴重的頸椎病,這種病變,在一定的體位下,比如扭頭轉身等,會阻礙動脈的流通,造成腦供血不足,產生眩暈或暈厥。他說以前也曾有過眩暈,但幾分鍾就緩解了,他自以為與喝酒有關。我們推測他這次的發作可能正好與他的受傷碰在一起了……”